眼沉思片刻,然後睜開眼。緩緩地道:“傳旨,齊王李祐月內離開長安,回齊州封地,閉門潛心向學,另……原吳王府長史權萬紀調任齊王府,仍任長史。專司教導齊王學問處世之道,嚴厲告誡權萬紀不可懈怠,務必悉心教導齊王,若有偏頗妄縱,朕必問罪。”
***********************************************************
齊王李祐匆忙跑出了甘露殿。
此刻的他很恐懼。腦海裡還浮現著父皇發怒時的模樣,那是真正的天威壓頂,彷彿一道道來自九天的雷霆狠狠劈在他身上,明明是溫暖如春的大殿,他卻如同掉進了冰窟,整個人被凍得動都不敢動。
直到現在已跑出了甘露殿,快走到太極宮門了,他還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額頭的汗水一直沒停過,父皇附在他耳邊語氣冷森的那句“爾欲代朕收天下士子之心乎”,那句質問帶著冰冷的殺機,此刻回想起來仍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彷彿剛才從鬼門關裡走過一遭似的,毫無疑問,父皇的這句話將成為他此生最恐怖的夢魘。
現在的他,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印書啊,或許普通人能幹,但作為皇子,絕對是犯忌諱的事,因為他姓李,是父皇的親兒子,是有可能名正言順當皇帝的備選人物,所以他更不能幹,因為在父皇心裡,這個皇位並不屬於他,或者說,未來這幾十年裡,這個皇位根本不屬於任何人,太子都不配!大唐的皇帝,只能是他李世民,除非他死去,或是快要死去,他才會真正考慮誰才有資格繼承這個位置。
而他李祐,根本不在父皇的考慮之中,想都沒想過,哪怕當今太子被廢黜,換個人上來當太子,嫡庶之分也好,長幼之序也好,論才能和品性也好,論朝堂和民間的風評也好,或是朝臣中支援自己的陣營勢力也好……不管怎麼論,輪來輪去也輪不到他。
一個絕對沒有任何希望繼承皇位的皇子,忽然伸出手想接過天下印書之事,此舉無異司馬昭之心,而且是大明大亮把自己的野心****裸地暴露在父皇面前,洋洋得意,任其評判。
所以父皇評判了,評判的結果是狠狠的一記耳光順帶一腳,李祐的臉上和小腹此刻仍有些痛,深深的恐懼和惶然已佔據了整個身心,這一巴掌也徹底將李祐打醒了。
是的,他沒有任何希望繼承皇位,尤其是今日將自己的野心暴露在父皇面前後,更是斷絕了他對皇位的最後一絲覬覦念頭,從此只能做一個安享太平富貴的王爺,在未來朝堂無數大風大浪裡小心翼翼的躲避,站隊,攀附,甚至阿諛……
李祐走得很慢,心中無數念頭和情緒一一閃過,然後停下腳步,回首望著太極宮起伏層疊的宮殿樓宇,李祐忽然蹲下身雙手抱著頭,失聲痛哭起來。
是為了從今日起不得不選擇另一條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還是追悔過早把野心暴露在父皇面前,到底為什麼而哭,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李祐蹲在地上哭了很久,便聽到耳畔傳來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這不是五皇弟麼?皇弟何事傷懷哭泣?”
李祐抬頭,發現太子李承乾正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
李承乾最近很乖,比寶寶還乖,中秋節那天醉酒差點杖殺東宮左右庶子,事發後李世民大怒,群臣激憤,一夜之間李承乾成了眾矢之的,被無數人口誅筆伐,李世民甚至動了易儲的念頭,一度將長孫無忌,房玄齡,李靖等人召入宮中,垂問儲君之事,鬧到這個地步,事情不可謂不嚴重。
所以李承乾老實安分了,作秀也好,圖表現也好,人前人後擺出痛改前非的模樣,不但將東宮豢養的突厥人盡數驅離,將東宮的歌舞伎遣散,而且每日讀書愈見勤奮上進,魏徵和孔穎達給李承乾授完課後,李承乾還跑去太極宮覲見父皇,主動說起今日讀書的體會心得,並在父皇面前謙遜地求教治國治軍的學問。
不得不說,李承乾的危機公關做得很不錯,不排除背後有高人指點,總之,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痛改前非,李世民和朝臣們的滿腔怒火已漸漸熄滅,有些離開太子陣營的朝臣也悄無聲息地迴歸了陣營中,一切恢復了當初的原樣。
今日魏徵給李承乾授完課後,李承乾照例入太極宮向父皇談論讀書心得,剛走進太極宮,便看到五皇弟李祐蹲在地上痛哭,李承乾這才停步問了一句。
李祐哭聲一頓,抬頭見來人竟是李承乾,不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李世民生的十四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