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諸將大急,慌忙下馬將他扶起來,然後焦急地呼叫隨軍醫官。
…………
夜幕將領後,泉蓋蘇文終於悠悠醒轉,而所部十五萬大軍也按軍令行至平壤城外。
泉蓋蘇文費力地從車輦上撐起身,指著夜幕下遙遙點著幾支火把的城門,冷冷道:“選一萬精銳隨我進城,三萬人接管城門防禦,餘者城外紮營,聽候命令。”
眾將凜然領命。
一名將領行禮道:“大莫離支大人,您進城後是先回府邸還是去王宮?”
泉蓋蘇文呆呆看著城門許久,眼中泛起淚花,黯然道:“先去府邸看看,我……要祭奠一下我那無辜的幼兒和妻妾。”
一萬精銳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進城,沒多久便走到了泉蓋蘇文的府邸門外。
這裡原來是平壤城內最尊貴的地方,它的尊貴連王宮都比不上它,終日有朝臣在門外恭立,等候泉蓋蘇文的召見,一車車的禮品也規規矩矩在門外排隊,手拿著禮單的官員小心翼翼地半哈著腰,恭謹地等待泉蓋蘇文賞臉收下禮品。
那時的大莫離支府可謂車水馬龍,客卿如林。
然而今夜泉蓋蘇文在親衛的攙扶下,費力地走下車輦,眼前看到的一幕令他瞬間心神俱裂。
富麗堂皇的府邸已被燒成了殘垣斷壁,有些地方甚至還在冒著嫋嫋的青煙,觸目可及之處,所有的一切,包括房屋,幽林,假山,水塘,全部被破壞了,燒的燒,砸的砸,無一片整瓦,無一方全土。
唐軍對他府邸的屠戮搶掠很徹底,不但殺光了人,還將府邸從世上徹底抹去,對平壤城的百姓,唐軍或許留了手,但對他泉蓋蘇文的家眷和府邸,唐軍的燒殺是報復性的,他們報復的是當初騎兵火燒唐軍後勤糧草,致使東征功敗垂成之仇!
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隊隊高句麗將士抬著一具具屍首走來,將屍首小心地擱在府邸門前的空地上。
旁邊的將領面含悲痛輕聲道:“這些都是大莫離支大人的家眷妻小,唐軍太無人性,將他們屠戮之後,竟拋屍城外荒野,與城中被屠戮的百姓屍首歸置一處,將士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大人的尊親找出來……”
泉蓋蘇文蹣跚上前,失魂落魄地看著自己親人的屍首,看著他們死去時的各種慘狀,良久,他忽然捂住嘴,奮力地咳嗽起來,咳過之後,手心裡多出一灘殷紅的血。
將領們大驚,紛紛呼喝著召醫官,泉蓋蘇文擺了擺手,神情灰敗卻努力打起精神。
“高藏現在何處?”
“回大人的話,國主仍居於王宮之中。”
泉蓋蘇文眼中露出濃烈的殺機,冷笑起來:“他居然沒跟唐軍一起跑了,難道不怕我回來後殺了他嗎?”
“適才國主遣宮人來傳話,說他並未參與唐軍破城之事,至於領著唐軍滿城誅殺朝臣,實因被唐軍所脅迫,若不從便殺之,國主自言膽小怯懦,刀鋒加頸之下不敢不從。”
泉蓋蘇文冷哼道:“這就是他的解釋?一國之主,當知氣節大義,敵軍破都城,他不思殉國取義,反而領著敵人殺戮自己的臣子,這樣的國主,留他何用?”
將領們一凜,紛紛應是。
看著眼前親人的屍首,泉蓋蘇文心神再次陷入無盡的悲痛之中,流著淚道:“傳令下去,將我的親眷妻兒以國禮厚葬之。”
眾將領命。
一名將領道:“大人,國主殿下還說,大人征戰辛苦,請大人入王宮,國主已在宮中設宴,請大人赴宴,他將在酒宴上親自向大人解釋緣由並賠罪,他還說,唐軍撤出平壤之前,大將軍李績留下了一句話,讓他轉告大人,國主在王宮相候,當面向大人轉達。”
泉蓋蘇文悲慟道:“我滿門親眷被屠,哪有心情參加什麼酒宴!不去!”
將領唯唯而退,不敢多言。
哀慟許久後,泉蓋蘇文恢復了些許理智,轉身望向將領:“唐國的李績留下了什麼話?”
“呃,末將不知,國主說要當面告之大人。”
泉蓋蘇文沉吟片刻,面容愈冷。
“先派兵進入王宮,上下仔細搜查,高藏這人越來越不簡單,我懷疑他有詐。”
將領愣了一下,然後馬上領命離去。
泉蓋蘇文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牆之隔的都城王宮,面色浮起冷笑,不知在想什麼。
…………
傀儡只是傀儡,權臣把持朝政,身為國主的高藏沒有任何決定的權力,甚至連參與權都是泉蓋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