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看看咱們的臉色。”漆黑的夜色裡,李素眼中一團火花一閃即逝。
“李別駕,您還是直說吧,到底怎麼做。”
李素沉吟片刻,緩緩道:“今晚子時,你領一千將士悄悄由東門出城,繞城半圈後,向敵營發起奇襲。記住,多帶一些震天雷,什麼都別管,點燃了往他們大營方向使勁扔……”
蔣權大吃一驚:“襲營?這……李別駕,末將仔細看過,敵軍營盤扎得很穩當,主將顯然治軍有方,非無能之輩。夜晚大營明暗哨少說放出三里之外,咱們一千人襲營。怕是近不了敵營的邊啊……”
李素嘆了口氣,道:“誰叫你衝進敵營去了?那不是送死麼?我只是讓你繞營而襲,把他們都叫起床,教教他們何謂‘聞雞起舞’而已,震天雷會用吧?點燃了朝敵營方向一扔,能扔多遠扔多遠。轟隆一炸,呵呵,大家都失眠了……”
蔣權到底不笨,立馬明白了李素的意思,興奮地一拍大腿。道:“原來是疲敵之策!好主意!”
李素搖頭:“是疲敵之策,也是疑敵之策。”
“何謂‘疑敵’?”
“你領一千人,每隔半個時辰或一個時辰,便朝敵營扔幾顆震天雷,一晚重複三四次,只聽到動靜,卻無實際行動,我問你,你若是敵軍主將和他麾下的將士,你會怎麼想?”
蔣權眯著眼,笑得很不善良:“我若是敵軍將士,一晚反覆經歷三四次大動靜卻毫無動作後,心中必然懈怠,以為對方只不過區區疲敵伎倆……”
李素點點頭,道:“不錯,所以鬧出三四次動靜,敵軍漸漸放鬆警惕疏於防範後,你不妨領將士們來一次真的,敵軍營盤紮在西面沙漠裡,你領將士們繞個遠路,從旁邊繞到敵營後方,我這裡在城頭以鑼鼓吸引敵營注意,你在後方猛地發起襲擊,襲擊也不必要殺進營裡,只消朝他們的營帳遠遠扔幾百個震天雷,扔完便跑,趕緊回城……”
蔣權聽完大喜,連連點頭不已。
李素笑道:“領兵打仗,其實我是外行,蔣將軍才是真正的將才,這些化外蠻夷雖然治軍有方,但對咱們中原傳下幾千年的兵法卻不一定了解,兵法虛虛實實之道,他們不一定懂,但你懂。”
蔣權心悅誠服地抱拳,由衷嘆道:“難怪李別駕少年之齡能夠名滿長安,別駕委實才華蓋世,文武雙全,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士,末將佩服。”
李素很久沒聽到誇獎了,聞言不由高興得眉開眼笑,只可惜蔣權這傢伙夸人的篇幅太短,令他頗有意猶未盡之憾,沉默許久,見蔣權誇完這幾句後果然沒下文了,李素失望地嘆了口氣,忍不住幫他補充完善道:“……而且長得也很英俊,這個,你剛才忘記說了。”
蔣權:“…………”
“盛名皆是浮名,虛名,不提也罷,但長得英俊卻是實實在在的,看得見也摸得著,只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喜悅……”
“別駕,李別駕……”蔣權不得不打斷李素沒皮沒臉的自我吹噓,滿頭大汗道:“別駕,離子時不遠了,末將這便去調動兵馬,準備出城。”
“啊,哦……好,你去吧,小心保重,記住,萬不可擅闖敵營內,繞營襲擾便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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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註定不平靜。
白天不平靜,晚上也不平靜。
李素受夠了被動挨打的固守,所以他要改變。用兵一道,以正合,以奇勝,應於西州防守,所謂“正”者,便是白天的正面攻守之戰,“奇”者,便是夜晚的襲擾敵營,疲敵疑敵之策。
子時,夜色愈濃,伸手不見五指。
蔣權集結了千人騎隊,馬裹蹄,人銜枚,東面的城門悄然開啟了一線。
值得慶幸的是,敵軍主將似乎也懂那麼一點兵法,居然知道“圍三闕一”的攻城手段,三萬大軍將南北西三面圍住,唯獨放開了東面,只遣了一些常散軍士和斥候在東面嚴密監視,顯然敵軍主將要的只是西州這座城池,而不是最大限度的殲滅唐軍。
所謂“圍三闕一”,就是圍住城池的三面,獨獨放開一面,任敵人撤逃出城,若敵將存了全殲的心思,那麼那一面“闕”的地方則必然埋伏下重兵,只待守軍撤逃出城後,找個風水好的地方把他們全滅了,若敵將心有顧忌,或是隻想達到佔領城池的戰略目的,那麼放開的那一面便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逃生之路,任由守軍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