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記節奏伴隨著軍士每一步推進。
城牆上。守城軍士握緊了手中的長矛長戟,緊張地注視著前方一步一步推進的西域聯軍。
二百步。
蔣權抽出手中長劍厲喝:“弓箭,上前!”
一百五十步。
敵人中軍陣中的戰鼓節奏徒然加快,隨之攻城軍士的腳步也加快。
一百步。
轟!敵軍前陣亮出盾牌,步步逼近。
五十步。
蔣權手中長劍猛地往下一指:“放箭——”
…………
漫天箭雨傾灑而下,敵軍盾牌紛紛上舉,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大部分的箭矢被盾牌擋住,唯獨一些零星箭矢幸運地透過盾牌的縫隙。射進後排敵軍的身體內。
三十步時,敵軍中軍鼓聲忽止,悠長嗚咽的號角聲在半空中迴盪不息,然後,敵軍陣列中抬出數十架攻城雲梯,在盾牌的掩護下全速奔跑前進,密密麻麻的隊伍同時發出震天的喊殺聲,千人萬人匯聚成一道黑色的巨浪。狠狠朝城牆拍擊而去。
攻城,守城。豁命以赴。
李素站在城牆中央的箭樓下,冷冷注視著那道黑色的潮水狠狠衝擊著城牆,他並無戰爭經驗,也不敢胡亂指揮,守城的指揮權全部交給了蔣權,但他仍然站在城頭一動不動。
他是主將。是目前西州城最高的官員,他站在這裡,就是軍心。
鄭小樓和王樁站在他身側,鄭小樓握著一柄長劍,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城外的動靜。王樁卻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面方形木盾緊緊與他並肩,但凡城外有冷箭射來,往往是鄭小樓出手一劍將冷箭磕飛,或者王樁用木盾一擋,二人此時忠心履行著主將親衛的職責,不敢讓李素傷到一分一毫。
攻守之戰很快進入白熱化,當數十架雲梯上面如同螞蟻噬樹般爬滿了敵軍時,蔣權終於狠狠一咬牙,厲聲道:“上震天雷,每人相隔三丈,點火!”
一百軍士仍如昨日那般將震天雷同時點燃,震天雷冒著白煙被扔到城牆下,轟隆隆的巨響中,敵軍再次留下無數屍首和慘叫哀嚎,然而,這一次,他們卻沒有逃走。
李素眼中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心徒然下沉得厲害。
面對如此犀利,殺傷力如此巨大的火器,敵軍士氣竟然沒有崩潰,儘管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可沒有一人後退,仍舊嘴裡咬著彎刀不屈不撓朝城頭攀爬,刀砍戟戮,毫不退縮,每個攀上城頭的敵軍眼裡都充滿了瘋狂而決絕的目光,像一隻只困獸,發了瘋似的向守軍發起攻擊。
不僅是守軍,連指揮守城的蔣權都大吃一驚,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震天雷,再扔!”蔣權咆哮著下令。
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小陶罐再次扔下城牆,仍舊是熟悉的轟隆爆炸聲,仍舊收穫了無數條人命,可是,意料之中的崩潰逃竄並未發生,敵軍仍舊不要命的往上攀爬,對城牆下袍澤的慘叫哭號充耳不聞。
攻守雙方計程車氣頓時出現了逆轉,守軍將士變得惶然起來,而攻城的敵軍則趁著守軍抵抗時心神不寧的當口,飛快攀上了城牆,西面的城頭十餘處垛口失去掌控,被敵軍趁勢攀上城牆,跳下城頭馬道,手中揮舞著彎刀開始廝殺,西州城瞬間陷入失守的邊緣!
李素臉色陰沉地注視著這一切,有些事情,必須自己親身經歷過他們才肯相信,以為依靠震天雷便能守住城池,這種想法實在太天真了,攻與守,勝負的關鍵是人,是敵我雙方的將士,而不是一個個冰冷無情的小罐子。
扭頭望去,城頭另一邊,蔣權已被三名敵軍纏上,三人合擊頗具章法,進退攻守配合得很有默契,饒是蔣權武力過人,卻在三人的進退配合下顯得力不從心,左右支絀。
李素眼皮跳了一下,自顧尚且不及,顯然更無法指揮全域性,這個時候不得不接管指揮權了。
“王樁,趕緊從南面守軍那裡調一千人來增援西面,分出一百人專司扔震天雷,城頭上打成什麼樣都不要管,只需不停往城下扔震天雷,給我把那些還未爬上城牆的敵軍截住!”
“鄭小樓,蔣權那裡有危險,去幫他把……”
話沒說完,鄭小樓白眼一翻,淡淡地道:“我不走。”
“你!”李素大怒,扭過頭瞪著他。
“瞪我我也不走,你身邊沒有我,最多隻能活一炷香時辰,就會被敵軍的冷箭射死。”鄭小樓懶洋洋地道,城頭殺得屍山血海慘叫連天他都懶得理會,神情如同閒庭信步般憊懶愜意。
李素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