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公主的身後,站著一位貼身宮女,名叫綠柳,十二三歲左右,聞言笑道:“公主,聽前面的宦官說,這是村學郭先生親自推薦的人才,為了這首詩,郭先生在府外跪了半個時辰呢。”
東陽公主嘆道:“是首好詩,說它流芳千古亦是情理之中,很難想象這是一個莊戶人家寫出來的,那位少年叫什麼?”
“聽說叫李素,以前是莊戶,除了作詩,這少年還做過一件大事呢……”
“什麼大事?”
“上月涇陽縣發了瘟災,就是這個李素,用了一個什麼法子,把天花抑制住了,公主您的胳膊當時不也被太醫劃了個口子,種了牛痘嗎?聽說這牛痘呀,就是李素所創,當時長安城裡流言四起,說陛下當年……如何如何,惹了天罰,幸好有了這牛痘,才將流言壓了下去,後來陛下賜了李素二十畝地,十貫錢,天花過後,陛下下旨,將長安城裡背地嚼舌頭的傢伙砍了十幾個……”
東陽公主俏臉有點白,道:“別說了,殺人的事說起來有甚意思?”
綠柳吐了吐舌頭,笑著退到後面。
看著手中的《金縷衣》,東陽公主嘆道:“詩是好詩,暫且收下吧。”
沒說舉薦之類的話,李素終究太渺小了。
綠柳退出了寢殿,偌大的殿宇內,東陽公主有些失神,喃喃念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確是好詩啊。”
說完,俏臉露出黯然的神情。
世上任何人都能不負年華,唯獨天家公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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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駑終於在河灘邊找到了李素。
找到李素時,他正在地上畫格子,格子很小,正好是一頁書的大小,格子裡密密麻麻排滿了各種字。
“你是李素?”郭駑湊近問道。
李素扭過頭,見是學堂的郭先生,急忙起身行禮。
“學生見過先生。”
郭駑不說話,不住地打量著李素,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李素心頭髮毛。
前世總有老師猥/褻學生的新聞,現在在唐朝,這傢伙的口味不會這麼重吧?不然為何如此色眯眯的看著他?
英俊惹的禍,只能自己扛。
李素左右環視,目光鎖定了河灘邊的一塊大石頭,暗暗決定,若郭駑對他動手動腳,他就用石頭爆了這個衣冠**的狗頭……
“‘花開堪折直須折’一詩,是你所作?”郭駑直奔主題。
“是……”李素剛承認,立馬覺得不對勁,這詩似乎沒出過自家屋子啊:“先生如何知道的?”
郭駑沒回答,反而繼續問第二個問題:“床前明月光一詩,前後並不貫連,似乎不是同一首詩,是也不是?”
神通廣大的老師,教了一天課什麼都知道,李素暗暗敬佩,同時決定回家後再狠狠踹王樁幾腳,多半是這傢伙洩露出去的。
“床前明月光和誰知盤中餐本來是兩首詩……”李素老實承認。
郭駑眼睛一亮:“可否有幸一睹全詩之貌?”
這態度已不是老師的居高臨下了,反而用的是平輩的語氣,看來在郭駑的心裡,已將李素視為達者為尊的高人了。
李素想了想,道:“先說那首憫農詩吧,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詩!”郭駑脫口讚道,雙眼愈發亮晶晶了:“果然是憫農詩,字句不見‘憐憫’二字,卻深得慈悲心懷,此詩只有莊戶出身的人方能作出。”
李素眼睛盯著地上畫的格子,淡淡道:“還有一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格子畫得有點大了,若是用鉛塊雕刻成版,裡面摻點錫,常用字多雕幾個,油墨也是個問題,活字印刷的工程量太大了,不知要花多少錢,家裡的錢都在老爹手裡掌握著,要他拿出來投資恐怕他會一頭撞牆而死,把朝廷賞的那幾貫錢當成遺產送給李素……
缺錢,是個大問題啊。
郭駑眼睛仍然閃閃發亮,細細品了一番後,讚道:“也是一首通俗易懂的好詩,足可在學堂裡給孩子們啟蒙……只是‘低頭思故鄉’一句,你不是從小在太平村長大嗎?何來的‘思故鄉’?”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詩是這麼寫的,總要有個東西用來‘思’吧……”李素心不在焉地揮揮手,抬頭看著無語的郭駑,李素眼睛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