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裡拎著的東西,胡餅,蕨菜,麩糠……觀察許久,李素看懂了,這些大致便是百姓的日常吃食,至於肉類,他還真沒發現過。
有點奇怪,西州地處沙漠中心,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各國商人落腳打尖補充糧水的中間站,如此地理位置,又天生自帶招商屬性,按理這個地方應該很繁華才是,雖是沙漠中心,但畢竟是商人云集之地,而且還是大唐西面的國境邊陲重鎮,商人多的地方一定窮不了,可西州卻窮成這般景象,放眼望去如同進了丐幫總舵似的,滿大街走來走去的都像幫中三袋四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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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這麼窮啊……”李素擰著眉喃喃自語。
“李別駕說什麼?”項田依稀聽到幾句,忍不住扭頭問道。
“沒什麼……”李素搖頭。
出乎意料的是,項田將李素領到城西一個由實土夯成的小宅院外,然後帶著幾分歉意地笑道:“李別駕應該看到了,西州頗為貧瘠,只好委屈李別駕及隨從暫住此處,來日曹刺史當為別駕另建華宅。”
看著那幢窯洞似的宅院,李素眉頭越皺越深:“不知刺史府在何處?本官新任,首先自當拜會曹刺史才是正理。”
項田笑道:“曹刺史不在城中,前日不知哪路盜匪洗劫了西州轄下交河縣,曹刺史聞訊後連夜領兵趕去,至今尚未回城,別駕舟車勞頓,不如暫歇幾日,待曹刺史回城後,末將自當引別駕拜會。”
說完項田便告退了,從頭到尾項田都很客氣,而且絲毫不曾逾矩,言語間執屬將之禮,禮數之周到,連讀書人都望塵莫及。
項田走後,蔣權臉上卻露出怒色,重重一哼道:“李別駕,這西州城裡好大的妖風!”
李素眉梢一挑,笑道:“哦?蔣將軍何出此言?”
蔣權冷笑道:“這項田禮數倒是周全了,教人挑不出半點錯處,可言語不盡不實,不像是老實人,而且說什麼曹刺史領兵去了交河,這話也不知能不能信,轄下屬縣鬧盜匪,就算西州領兵去救,也該是這個項田領兵才是,曹刺史一介文官,況且身負戍守西州城的重任,怎能輕易領兵出城?這話本身就有問題!再看看這項田給咱們安排的宅院,哼哼,我等一行五人,其中有男也有女,卻只給咱們一間簡陋土屋,連個家僕雜役也不派,咱們麾下騎隊將士的食宿也不聞不問,簡直欺人太甚!”
李素笑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項田為何對咱們不敬呢?”
蔣權哼了一聲,道:“鬼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勾當!”
李素嘆道:“鬼不知道,不過我似乎知道了點什麼……”
蔣權直起身子,奇道:“別駕知道?”
“我只知道,這座西州城其實已形成了一個整體,他們……並不歡迎我這樣的外來官員,因為我的到來,勢必打破了西州的利益平衡……”
蔣權王樁等人茫然看著他,一臉既不明,也不覺厲。
李素笑眯眯地道:“不懂是吧?不懂沒關係,你們只要大聲叫好,高呼‘別駕高才,吾不能及也’之類的馬屁就能令我心情很愉悅了。”
蔣權臉色有些難看:“別駕……別駕莫鬧,都這般境地了,正經點行嗎?”
“好,說正經的,此時離日落還早,這個小土屋反正我是不會住的,今晚咱們去城外與將士們紮營同住……”
“這……為何?”
李素苦笑道:“你剛剛說過啊,西州城裡妖風大,況且我又很怕死,恨不得把千軍萬馬拴在腰帶上到處跑,若是住在城裡,萬一稀裡糊塗被人半夜剁了腦袋怎麼辦?你賠我啊?”
蔣權想了想,點頭:“別駕言之有理,咱們都不能住城裡,必須與麾下將士們住一起!”
李素沉吟片刻,又道:“既然曹刺史不在城裡,這幾日無事,咱們幾個在城裡到處轉悠一下,跟城裡的百姓啊,商人啊,守城將士什麼的多結識一下,和他們交交朋友,聊聊天……”
“交朋友?”蔣權滿頭霧水。
“對,交朋友……”李素嘆道:“人這一輩子,朋友永遠不嫌多的,沒有朋友的人生多麼悲哀,夜深人靜之時,你不覺得空虛,覺得寂寞,覺得冷嗎?冷不冷?”
“還好……吧?”蔣權遲疑半晌。
李素落寞地嘆道:“我是覺得冷的,特別是夜深人靜之時……”
李素這副模樣令蔣權王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