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大妞卻在泥灘上忙活,還不知屯兒裡傳出來的訊息。她心裡念著想要多掏點麻婆兒,放在家裡的破缸裡跑一晚,跑淨了泥巴,到了第二日早晨起來炸一炸,到鎮上賣賣試試。於是手裡做起活兒來也就不由得催起了幾個小的。
到上午巳正時時,大妞就招呼著幾個小的停了工,帶上事先備好的水桶和竹蔞去另一片泥灘那裡掏麻婆兒去了,一直忙活到午正時才收拾東西往家走了。
這次掏來的麻婆兒在水池裡掏洗乾淨了得有半桶,方子錚動作麻溜,這半桶裡他得掏了有一半,只是掏麻婆這活兒少不得得趴進泥裡,幾人此時弄得渾身泥巴,準備回家了先洗洗,換了衣服再做飯。
一行人各自拿著工具,提著木桶竹蔞沿溪往北,還未走到坡下,老遠就見有好幾個人聚在大妞家的坡下,或蹲或站,看上去是在等人。
大妞一怔,這坡上就住著自家與孫家兩家人,這情勢,難道是孫家出事了?大妞心裡一緊,磚窯上這幾日接單很多,又培養了幾個熟練的長工和兩個燒窯手,發展得很不錯,大倉昨天還樂滋滋的說再賺些錢,就打算把家裡的屋子翻一翻,這種時候又出啥事了?
一邊想著,大妞一邊走上前去,扯住離她最近的劉大媽悄聲道:“劉大媽,這是咋回事兒啊?”
眾人已經在坡下等了一段時間,久未見大妞回來,都聚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冒煙囪,都沒注意到大妞幾人從北面走過來。
此時大妞與劉大媽一說話,眾人才看見了,紛紛圍上來,亮出各自手裡提著的東西,七嘴八舌起來:“大妞啊,諾,這可是你嬸子親手做的花生餅,可放了糖的,好吃著呢,你嬸子念著你呢,叫來送幾塊給你嚐嚐。”
“大妞,我家母雞剛下的雞蛋,家裡吃不了了,送幾枚給你們姐弟吃。”
“他慧師傅啊,這可是鎮上東來順酒樓有名的戲閣的戲閣牌,裡面可是充了一月的月錢,還剩下半個月沒用呢。不知你愛不愛聽戲,去瞧瞧熱鬧也好麻。”一個穿著棉布衣服的,竟財大氣粗的掏出了戲閣牌子,當下,其它幾人不吱聲兒了。
東來順的戲閣牌子如今炒到了多少錢一塊自不必說,單說這半個月的月錢,也得近一兩銀子,這對於鄉下人來說,就算是這幾家過得寬裕些的,也是個大數目。在場的幾人無人能有這種派場,都有些吃驚的望著這人,安靜下來不吱聲兒了。
這人正是前屯長李字國的長兄,李字棟。米地主倒下之後,他算得上是孫家屯兒最富有的人了,如今要說他是財大氣粗,一點也不為過。
屯長李字國以前與米地主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時,也是存了些心眼的,除去自已在鎮上開了一家店鋪之外,還用米地主給的錢以李字棟的名義開了一家木器店,專做些高階木材的生意,像紅木大屏風,紫檀精雕之類的,也算得上是上流的店鋪,賺的錢自然也少不了。
因為這家店鋪用的是李字棟的名義,所以賺來的錢李字國也會分他一些,只是都是些小碎銀,連十分之一也沒沾到,李字棟也不說啥,反正是白得來的銀子,也樂得接受。可是上回米地主出了事,連李字國也牽扯了進去,不但他的店鋪封了,連屯長也撤了沒得做,這空當兒,李字棟就起了歪心。
反正鎮上那家木器店是頂著自已的名義開的,如今弟弟落了迫,也沒得屯長做,算得是再沒有什麼用處了,自已不如翻身把這家木器店拿進自已手裡,反過來叫李字國來看自已的臉色。
李字國做夢也沒有想到,在自已東窗事發,被貶被抄的時候,自已的親大哥竟然落井下石,翻手一把搶走了他手裡剩下的唯一的財路——木器店。可這店當時辦的一切手續都是頂著李字棟的名義,也所以這次出事店才沒有被封掉,卻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李字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木器店進了李字棟的手裡。
李字棟也有幾手經商的秘訣,木器店進了他手裡,也不知用了啥法兒,才不到半年,賺的錢就比原來多了一倍。原來憨厚朴實的李字棟也成了財大氣粗的李老闆,在屯兒裡也變得目中無人起來,見著不順眼的就修理,砸錢也願意。老實的鄉親們見了他都是躲著走,這樣的人兒他們惹不起。
此時李字棟得意的揚著手中的戲閣牌,挑著眉毛對大妞道:“這牌子值多少錢你也知道,可這對我來講,九牛一毛~~你若是願意收了我家的二郎和三郎,教他們學把式,那我就把這牌子送與你了。”
“嘶~~”“噫”其它幾人裡揚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各自帶著幾分寒酸的抱緊了手中昨兒與家人議了一晚才決定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