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叢一叢地生,拔不淨了!”她傷感地嘆了口氣,凝視著鏡子,好半天一言不發。貴人們和蘇麻喇姑也都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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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皇后說:“老祖宗氣色好,臉上都看不出皺紋,我們到了老祖宗的歲數,只怕難有老祖宗的容色口”
太皇太后搖搖頭,伸手拿起水粉和胭脂,漫慢地撲臉.慢漫地說:“老就是老,不想老也沒辦法。水粉胭脂也遮掩不過,還不如不施脂粉的好。· · ,… 可咱們皇家的身份擺在這兒,吉服朝服必須金碧輝煌、必須色彩繽紛,這是國家制度管著的。穿著這麼華貴豔麗的衣袍,你們年輕人容色豐潤新鮮倒也相配,我們上歲數的若不靠脂粉裝點,就得叫這些衣袍給打扮得越發乾枯老朽了!
蘇麻喇姑遞上一副珊瑚珠環,太皇太后拿來放在手心細細觀賞:極其溫潤細膩極其紅,紅得純粹,紅得透明,亮得耀眼。周圍的人們看著它眼睛都直了。太皇太后輕輕撫摩著它讚歎不已:“好一副珊瑚珠環!我算它至少值一千兩銀子!' 蘇麻喇姑笑道:“是,冊子上寫著價值一千一百兩。”太皇太后望著鏡子,又搖搖頭,笑容裡有一點捉摸不住的淒涼。“可惜我再不能戴它了!它太鮮亮,太明豔了,會把我這老太婆的臉形容得分外暗淡老憊… … 還是戴一副珍珠耳球為好。淡灰色的珠光對上歲數的人倒合適些… … ”
蘇麻刺姑和皇后貴人們靜立兩側,有些不安、有些惶惑。她們從未聽老佛爺發過這樣的感慨、她真的老了麼?歲月真無情啊,天底下最尊貴、最有才幹、兒乎是無所不能的老佛爺.也逃出不它的管轄!
皇后貴人們已經出宮去了,太皇太后還沉浸在傷感中,無心說話。這時,慈寧宮總管匆匆趕來,進門就跪下,緊張地桌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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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爺,蘇納海、朱昌作、王登聯被殺了!'
“什一麼?”太皇太后猛地一起身,首飾盒‘’嘩啦”摔落地上,珠花、鳳釵、耳環、戒指滾了一地,她回頭看了蘇麻喇姑一眼,蘇麻喇姑也倒抽了一口涼氣。
“老佛爺,”總管連忙接著察告:“說是有皇上的特旨!' “皇上特旨?”太皇太后皺起黑眉,慢慢坐下了,思索了片刻,問:“皇上去南苑幾天了?'
“三天口”蘇麻喇姑答道。
; ’好吧,”太皇太后彷彿下了決心,“傳他們備馬儀駕,我也去南苑。”
' ’老佛爺,剛下了大雪,天氣太冷· · 一”蘇麻喇姑和總管有」心勸阻。
“不怕!”太皇太后口氣很堅決,停頓片刻後,她又看定蘇麻喇姑,一字一句地說:“看這樣子,我還不能老!' 同是這句話,今天到南苑的大雪地裡放馬馳騁之後,太皇太后又說一遍,更加有信心、有分量了。她似乎意猶未盡,又用不太流暢的漢話,慢慢吟了幾句詩:
; ! 老驥伏瀝,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蘇麻喇姑雖通漢話,對詩卻外行,只是因為太皇太后此刻忽然勃發的虎虎生氣,一種優雅與強勁兼備的特殊風采,不由得呆呆地望著她,目光裡滿是敬慕。
“老祖宗」咱們吃飯啊,我肚子都咕咕叫啦 ”玄燁邊說邊進門,已經望洗完畢,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好好!”太皇太后滿臉堆起笑容,說:“傳膳,傳膳!' 晚膳後,祖孫倆在後殿西次間坐著說話,蘇麻喇姑陪侍在481
側。照應宮女太監們煎茶送水上點心口
兩隻銀絲罩燻爐暖烘烘地噴溢著輕淡的一百合香;奉上的熱騰騰的茗茶飄著清香;桌上一碟碟精巧點心果子散發著甜香;由於在雪地賓士多半口,五十三歲的祖母和十三歲的孫子臉上都泛出紅潤潤的光彩。他們的話題也如這溫馨寧靜的氣氛一樣親切而舒適:
“還記得你小時候往腳心兒裡點痣的事吧?”祖母笑著問。“記得,點的是北斗七星,紅的丁”孫子立刻回答。; .可不嗎,”蘇麻喇姑笑著說:“偷我的胭脂去點的!' 祖孫倆都笑了。玄燁回憶著說:“那會兒父皇還抱了小四弟問我:‘父皇百年之後,如果小四弟即位當皇帝,你怎麼辦?’我還間呢:‘我有腳下七星啊,為什麼不能做皇帝?' ; 太皇太后只點頭不說話,眼睛裡瀰漫著一片欣慰,一片哀傷。
蘇麻喇姑笑道:“這就是命啊!終究三阿哥氣數旺,生就是的天子命嘛,'
“還記得你初登基、我大病方起,曾問你打算怎麼當這皇帝了”太皇太后又問。
氣己得的口那天除了皇祖母、蘇麻喇姑,還有冰月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