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來的腳不由自主地動起來,跑到裡屋去把那簾子拿了出來掛上,然後忐忑地站在一邊看著沈固。他有點怕,沈固並不疾言厲色,但眼睛一橫就叫人心裡一緊。如果有可能,他真想躲回裡屋去。
沈固把屋子裡掃視了一遍。外面的屋子已經被診臺藥櫃和寵物籠子什麼的佔滿了,裡屋更小得可憐,堆著雜物,小來等於是在裡面扒出個窩來睡覺,再說要加上鐘樂岑那就更擠不開了。
“怎麼起的火?”
“好像是蘇完抽菸燒起來的。”鐘樂岑終於在屋角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手捧住了頭,“蘇完不知到哪裡去了,手機也不開……”
“你替他賠的錢?”聽房東一說賠償,他就知道肯定是鐘樂岑賠的。
鐘樂岑苦笑:“我們一起租的房,他不在,我肯定要賠的。”
沈固點點頭,拎起地上的簡便衣箱:“跟我走。”
小來差點跳起來:“憑什麼跟你走?你想幹什麼——”後面的話被沈固看了回去。
鐘樂岑低著頭喃喃地說:“我,我住在這裡就行。”
“塞得下麼?睡哪裡?檢查臺?”
鐘樂岑不說話了。沈固一手拎著東西,一手把他拉起來:“走。”小來想抗議,又不太敢,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面。沈固看他一眼:“不用擔心,我又不吃人。”
鐘樂岑往後抽手:“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沈固瞪他一眼,“先到我那裡住兩天再說。”
“我,我去不合適,很麻煩的……”
“有什麼麻煩的?左健說好今天晚上到我家去,正好你們見見面。”
鐘樂岑嘴唇動了幾下,喃喃地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沈固微微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整齊的牙,小來在旁邊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頭野獸什麼的,不由得更縮了縮。沈固拉著鐘樂岑往外走,回頭對他來了一句:“鍾醫生今天早點下班,你好好看著店。”
小來點了點頭,過了一會才回過味來:“喂,你誰啊你,就指揮我!”
沈固完全無視在後面跳腳的小來,拉著鐘樂岑出門去打車。鐘樂岑還是第一次在白天看見他穿警服,本來剛硬的氣質又添了幾分凌厲。他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想像他穿迷彩服的樣子,一時忘記了煩惱,直到沈固轉頭看他一眼,目光對撞,他才猛醒地移開眼睛,覺得耳朵熱了起來。
沈固看看錶:“我下午還上班,你自己在家裡休息一下。我看你臉色不好,別大意,病了就是麻煩。”
鐘樂岑心裡跳了一下,為那個“家”字。沈固繼續說:“左健聽說你姓鍾,等不及非要今天晚上來見見面,我想聊聊天也好,就替你答應了。晚上我帶他回來,你願意說就說幾句,不願意說我來應付。”
鐘樂岑老老實實地點著頭。都住到別人家裡去了,當然要聽話一點。沈固對他的表現很滿意,把他塞進了家門,再把自己的手機號塞給他,就上班去了。左健很守時,6點就到了沈固所裡,兩人剛剛走出派出所大門,沈固的手機就尖叫了起來。沈固看一眼號碼,接起來:“怎麼了?”
“寂蓮出事了,我現在過去!”鐘樂岑的聲音氣喘吁吁,似乎在拼命地跑。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沈固簡短地說完,伸手攔車,“左隊長,我們先去個地方。”
寂蓮這個時候剛剛開始上座,現在僅有的幾個人都擠在角落裡,看著中間長聲號叫的那個人。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衣服撕得破破爛爛,兩手在胸口不停地抓,鮮血淋漓。非非白著臉用力按著他:“樂岑哥,真的不要叫救護車?我覺得他不是心臟病吧?”
鐘樂岑蹲在地上,冷冷地說:“不是心臟病。”酒吧裡彩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完全不是平常溫順的模樣,“對面有個朝鮮冷麵館,去買幾斤狗肉來,快!”
沒人提出異議,門童飛奔出去了。鐘樂岑掏出一張符啪地貼到男人心口,沉聲向非非說:“去把店裡所有的蠟燭都找出來,點燃了給我。其他的人把桌椅搬開,騰出地方來。”他聲音不高,可是話裡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周圍的人都隨著他的話動作起來。
地上的男人胸口被貼上符紙後稍稍安靜了些,鐘樂岑仔細看著他,兩道眉緊緊皺在一起。非非幾分鐘就飛奔出來,抱著一盒子五顏六色的生日蠟燭,挨個用打火機點起來。鐘樂岑伸手去接蠟燭,地上的男人卻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猛地跳起來,伸手就往他臉上抓去。燈光下,他的指甲竟然尖利得像刀子一樣,臉上也現出暗色的條紋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