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獅(1)來。”
嫂嫂亦笑:“好險!好險!當日我也怕嫁與一個鹵莽武夫啊。“
我失笑:”如今可是如願了嗎?其實河東獅配鹵莽武夫也是不錯的啊。”
我與兄嫂絮絮說了許多,又問了爹孃的起居安好,待得向晚時分,才依依不捨地送至儀門外告別。
罡風四起,飛雪如鵝毛飄落。下雪的日子天黑得早,滿天皆是昏暗的黃與灰交錯,低垂鉛雲。哥哥正要扶了嫂嫂進轎,見她被風吹亂了頭髮,順手為她拂好,方才自己坐進後面轎子。
我見哥哥如此細心體貼,心中亦是溫暖。如此恩愛夫婦應當是能白首偕老的。
待見他們走得遠了,正要回身進去,卻見一人獨自撐傘遠遠立在我宮門之外,銀裝素裹之中,更顯身影孤清。
我留神細看,彷彿是陵容。我適才心思全在兄嫂身上,也不知她是何時來的,剛才那一幕落入她眼中,自然是要傷心的吧。正待要人去請,她卻自己過來了,果然是陵容。她著一身香色八團喜相逢錦鑲銀鼠皮披風,衣飾華貴,珠翠滿頭,端正是一位後宮寵妃的姿容,只是面色雪白,與其妝飾不太相襯。
我腦中一涼,知道不對,忙拉了她的手道:“下著大雪呢,怎麼一個人就跑出來了?”
陵容緩緩轉頭,向我微微一笑,那笑卻是如冰雪一般,“剛從李修儀處過來,想來看看姐姐,不想卻見良辰美景如斯。”
我握緊她的手,道:“外頭冷,有什麼話進去說吧。”
陵容只是搖頭,我忙對身後的人道:“你們進去吧,我和安嬪賞會兒雪景。”
見眾人皆去了,陵容只盯著雪地出神,半晌笑了笑:“姐姐瞞得我好苦呢,叫我白白為公子擔心。”
我不免心疼,道:“茲事體大,皇上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何況你關心則亂,終究還是不知道的好。”
陵容鬢角垂下的一支赤金累絲珠釵泛起清冷的光澤,“是啊。我要知道那麼多做什麼呢?不如不知道罷。”她的神情歡喜中有些悲涼:“公子和少夫人好就是了。”
我不禁失神,輕輕喚她,“陵容——”
她嫣然回首,神色已經好轉,輕笑道:“姐姐錯了,皇上都是叫我容兒的。”
“容兒?”我仔細回味,忽然笑了,“你記得就好。”
她喃喃,“我自然記得的。”說罷,道:“天色晚了,我回宮添件衣裳,姐姐也請進去吧。”
我穿的披風領上鑲有一圈軟軟的風毛皮草,呼吸間氣息湧出,那銀灰色的風毛漸漸也模糊了我的眼。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大雪中,惟見一行足跡依稀留於地。簌簌雪花飛舞如謫仙,晶瑩剔透的五瓣,宛如淚花。不消多時,便把陵容的足跡覆蓋了。
一切如舊。彷彿她從來沒有來過。彷彿,她從來沒有愛過。
註釋:
(1):河東獅:宋朝文人陳季常,自稱龍丘先生,其妻子柳氏非常兇妒,所以,蘇東坡給陳季常寫了道打油詩:“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柳氏是河東人,河東獅子即指柳氏,後來使用“河東獅吼”四字來形容妻子兇悍。
[卷一 正文:第八十四章 火蔓]
十二月十二,曹婕妤晉封襄貴嬪,於宮中太廟行冊封禮。又賜她為一宮主位,改了住所和煦殿。珠光寶氣流影下的她笑容矜持,亦可算是一償夙願了。
冊封禮後的第一天,我與她在上林苑相遇,彼時的她風華正茂,看著溫儀和保姆、宮女在雪地裡玩耍追逐,素日清秀的容色亦添了幾分嬌豔。我和她以平禮相見,互問了安好。
她笑容可掬道:“莞妹妹精神越發好了。”
我微笑:“怎能不好呢?曹姐姐的好日子剛過去,聽說昨日下午四位新貴人已經入宮了,皆住在慕容選侍從前的宓秀宮裡,可熱鬧呢。”
襄貴嬪系一系蓮青色披風上的香色流蘇球,道:“那可好,舊人一去,新人就來了,也不算荒廢了宓秀宮,從前華妃在時極盡奢華,宓秀宮很是富麗堂皇呢。可見皇上多重視這四位新貴人。”
我笑吟吟頷首,既然是平汝南王時的功臣眷屬,那麼住進宓秀宮亦是當然,自然要顯示得青睞有加些。於是笑:“四位新來的妹妹是何等人物,後日即可知曉了。”
她原本還不時叮囑保姆宮女小心看顧帝姬,與我說得投契,漸漸也便不那麼關注周遭情形。只聞得“唉喲”一聲,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