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在鼻尖凝固。
神思恍惚間,見眾人的熱鬧間汝南王的正妃賀氏偏坐一隅神色鬱郁卻一言不發。我迎上前低聲相問:“王妃身子不適麼?”
她見是我,微顯尷尬,極力壓低聲音道:“妾身失儀,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我點頭會意,藉口更衣拉了她的手至偏殿無人處扶她歇下。賀妃歉然道:“娘娘芳誕,妾身掃娘娘的興了。”
我含笑,溫和道:“王妃勿要這樣說,誰沒有三災六病呢,吃了藥好了就是了。”又問:“王妃平日是吃天王保心丹麼?”她點頭稱是。我旋即招手命流朱回去取藥,道:“王妃稍耐片刻,藥馬上就拿來。”說著親自倒了溫水與她服下。
她半是感激半是惶惑,“勞動娘娘玉手,實在不敢當。”
我道:“在外本宮與王妃是君臣,在內卻是至親,哪裡說得上勞動不勞動這樣見外的話呢。王爺征戰在外,王妃應該善自珍重才是。”
我忽然被她眉心吸引,葳蕤一點淺紅,正是與我眉心如出一轍的“姣梨妝”,不由好奇:“宮外也盛行此妝麼?”
她和靜微笑:“如今宮中與各地都風行以‘姣梨妝’為美,不僅可效仿娘娘美貌,亦以此求夫妻和順,可是一段佳話呢。”
我縱然自矜,聽得這樣的話,自然也高興自得的。
很快藥就拿來了,賀氏服下後果然臉色好轉。她微笑道:“常聽說娘娘最得皇上寵幸,不想竟是這樣隨和,難怪皇上這樣喜歡。”汝南王生性狷介陰冷,王妃卻是極和善溫柔的一個人,倒叫我刮目相看。
就這樣絮絮說起,賀妃身子原本壯健,只是生下世子時落下了心口疼的病根,所以纏綿反覆久不得愈。我也是有身孕的人,說起子嗣一事,不由談得興起,嚦嚦說了許久,兩人十分投緣。
汝南王是華妃身後最強大的勢力,我一向十分忌憚,不料今日機緣巧合得了賀妃的人緣,竟也投趣。然而再投緣,她終究是汝南王的正妃,我的親近便也悄然無聲的隱匿了幾分保留。直到玄凌派人來請,又約定了時常來我宮中閒坐說話,這才散去。
再度入席,有宮人來請:“六王爺在太液池邊備下慶賀貴嬪娘娘芳誕的賀禮,請皇上與娘娘一同觀賞。”
玄凌笑:“老六最心思百出,這次不知又打什麼主意。咱們就同去看看。”
於是眾人眾星拱月往太液吃池邊行走。遠遠見太液池邊圍了高高的錦繡帷幕,隨風輕舞,十分好看。只是帷幕遮住了太液池的景觀,只是華麗而已,實在也瞧不出什麼。
四周異樣的寧靜,我疑惑著看玄凌一眼,他也是十分不解的樣子,只是笑吟吟觀望。忽然天空中多了成千上百隻風箏福字、壽字、鷂鷹、蝴蝶、蜻蜓、蜈蚣、大雁、燕子、燈籠、絹制的、紙質的、金箔銀箔的、單隻的、聯並的、連串的、發聲的、閃光的,漫天飛舞,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周圍驚歎聲、嘖嘖讚歎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我正自目不暇接觀賞,忽然槿汐上來請安,盈盈道:“娘娘大喜,請放風箏祈福。”說著把線遞到我手中——不過是作個樣子罷了,自然有內監早早扯好了線,我只消牽上一牽即可。笑吟吟一牽,風箏遙遙飛上天去,竟是一個極大的色彩斑斕的翟鳳,文彩輝煌,錦繡耀目。合著我身上銀紫色鳳尾圖案的絳綃單衣,相映成輝。歡聲喝彩盈滿雙耳,我也不覺含笑。
忽而一個清脆的哨聲,圍在太液池周圍的錦繡帷幕“嚯啦”一聲齊齊落地。眼前的景象太過出人意外,原本被風箏所驚動所有人齊齊都沒有了聲息。如斯美景,大抵是叫人傾心屏息的。
四月的時節,原本連蓮葉也是少見,往日的太液池不過是一潭空曠碧水而已。而此時此刻,碧水間已浮起了滿湖雪白皎潔的白蓮,如一盞盞羊脂白玉碗,輕浮其上。朝日輝輝,花上清露折射璀璨光芒,美如雲霞燦如錦繡。風荷曲捲,綠葉田田,波光碎影裡搖曳著的人與花影子,亦是窈窕而不可思議的。
遠遠舉目,玄清緩緩走來,手中別無器樂,只是以手為扣抵於唇間,吹奏一曲《鳳凰于飛》。鳳凰于飛,和鳴鏗鏘(1),大約是世間所有女子的夢想。他的吹奏與曲調也是簡單清澈,彷彿上湖上徐徐而來的清風,在寂靜的驚歎裡一轉一轉扣入人心。鳳凰于飛,於他,那是簡單而執著追求的事,於我,那只是一個少女時代綺麗的夢,不適宜在深宮中繼續沉迷下去。在眉莊身上,我已經看到破滅的一角。
他的哨音吹奏漸漸迴環低落,音止時已徐緩踱至我與玄凌身前,朝我的微笑也是清淡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