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聽說皇上翻了貞貴嬪的牌子,便早早躺下。變天了,命浣碧換了一床鴨絨錦被,又籠上兩個火盆方覺得暖和了些。浣碧坐在榻邊,邊給我捶腿邊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無非是說些今日來的哪位娘娘小主性格和順,哪位姿容出眾之類的話。忽然想起早上在皇后宮中的情形,心中隱隱覺得不安起來,便道:“今日在皇后宮中,皇后竟話裡暗藏機鋒,諷我的身孕來歷不明。你說,庵中可曾有人見過他?”
浣碧一驚,道:“莫不是她知道了什麼?不過六王爺只有幾次宿在那裡,每次都是偷偷的來,天不亮便去了。並不曾有人看到。若說見過六王爺,在庵堂中光明正大的見見又有何妨?何況六王爺去的並不多,倒還不如皇上去看你的次數多。你和六王爺在庵堂外見面,他們哪裡會知道,都是我陪著你出去的,也並不會有人起疑。”
我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只是那隱隱的不安始終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朦朧間似睡非睡,隱約覺得眼前有影子閃過。唬了一跳,忙睜眼來看,卻是玄凌正伏下身子含笑看著我。忍不住笑道:“皇上看什麼,莫非臣妾臉上有花?”玄凌笑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只是怪這燭不亮,賞花人未到,花卻睡了。”不覺紅了臉,嗔道:“皇上好沒正經。”忙要喚浣碧倒茶,玄凌道:“朕進來時她正困的打盹呢,就讓她去睡了。也不吃茶叫她做什麼?”
“這丫頭現在瞌睡竟比我還多呢。”說著披了衣裳起來,服侍玄凌換了寢衣。笑道:“皇上怎麼這會子過來?今日不是翻了貞貴嬪的牌子?莫不是那花也睡了?”玄凌笑道:“還不是掂著你,只說要看摺子,讓她不用過去了。”
說著擁我躺下。我忙推他,低聲道:“皇上忘了臣妾現在不便侍寢呢。”玄凌越發緊緊擁住我,輕笑道:“你以為朕就只惦記著那麼點事?朕知道心疼咱們的小皇子。就這樣抱著你說說話可好?”我笑而不答,倚著玄凌的懷抱,不一會倦意擁起又昏昏欲睡了。
玄凌輕輕喚我:“環環?”我也不睜眼,含糊的應了一聲。玄凌捏捏我的鼻子,笑道:“才一個多月,怎麼就這樣貪睡了?”心頭一驚,清醒了不少,睜眼笑道:“今日一早天剛亮就去給太后和皇后娘娘請安,回來後又忙著應付來拜訪的各宮娘娘,今兒只怕宮裡的娘娘、小主來了一大半。皇上一點也不知道人家辛苦。”
玄凌撩開半遮在我臉上的散亂的長髮,寵溺的笑道:“既如此就不要常常去請安了,偶爾去去有個意思就是了。明日朕再下一道聖旨,也不許她們來打擾你,如何?”我笑道:“皇上小題大作了,環環可擔不起這輕狂的罪名呢。”玄凌輕嘆口氣,道:“環環,有朕在,沒有人敢說你的不是。”
隱約覺得似乎什麼時候曾聽玄凌說過這樣的話,卻想不起來。心頭黯然,也便不再言語。似乎感到了我的沉默,玄凌只是默默地抱著我,停了半天方說:“環環,今日禮部已呈上了奏請為你舉行冊封大典的摺子,吉日就定在十一月初六。朕為你設宴,好好熱鬧熱鬧。”
我只作沉沉睡去,並不搭腔。許久,卻聽得耳邊一聲低低的嘆息,那麼輕,許是聽錯了吧。
接連幾日棠梨宮中都忙得人仰馬翻,為了迎我回宮剛剛裝點一新的棠梨宮佈置得更加喜慶,內務府的人來來去去的量體,要定做冊封當日的禮服和新的冬裝,要請我過目製衣的各色衣料。玄凌特意下了旨不許我累著,於是除了用膳、量體,多數時候我只在貴妃榻上歪著,淡淡的看著奴才們忙進忙出,彷彿我只是一個看客,冷眼看著這一片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盛景。
終於到了冊封的日子,卯正二刻便起來梳妝,是逢了大典禮專為太后、皇后梳妝的老姑姑趙氏帶了兩個小宮女奉旨來為我梳頭更衣。不覺心下不安,趙姑姑笑道:“娘娘請安心,是皇上親自指奴婢來為娘娘梳妝的。皇上說娘娘身邊的姑姑都太年輕,讓奴婢跟著妥當些。”我鬆了一口氣,暗暗感激玄凌用心良苦。
趙姑姑十分細心的為我梳起了九鬟仙髻,這髻是鬟形髮髻環環相扣,以鬟多為貴。梳起來十分複雜,忙了半個時辰才梳好。隨侍的宮女端出一盤御賜的蓋著黃綢緞的首飾,趙姑姑一件一件的給我戴了起來。正中戴了一隻掐絲累金鳳,鳳尾上鑲著顆顆碩大圓潤的珍珠,鳳口中銜著幾串金珠,下面墜著紅寶石,略一搖頭便在眉間晃來晃去。按儀制共要戴十隻簪釵,我雖覺得戴得太多實在繁瑣可厭,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任她擺佈。兩側插了雕成如意狀的精美的翡翠歨搖簪,垂下長長的金流蘇亦綴著翡翠墜子。鬟髻上又簪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