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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去,附在朧月耳邊:“朧月,那個正看著你的,就是你的母妃。”朧月遲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嬛嬛,卻沒有如我所料地撲過去。
嬛嬛已至跟前,眼淚似雨傾,顫抖地輕喚了一聲:“朧月?你可是我的朧月?”
朧月似乎努力忍住眼淚,直視著她的母妃,微啞的聲音洩露了她內心的澎湃:“你可是朧月的母妃?”
嬛嬛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你一定就是我日夜思念的朧月。”
朧月再也裝不了堅強,小手抱著她母妃的脖子,頭靠在她肩上,抽泣道:“月兒夢中的母妃就是這樣緊緊抱著月兒不放的。”
我兩行清淚怎麼也止不住,嬛嬛抱著朧月,卻盈盈要給我行禮,我趕緊扶起她,嘴裡卻說不出一個字,只怕迸出口的話語變成了不成音的泣聲,嬛嬛也是一樣,只是一隻手緊緊握著我的手,感激難於言表。
端妃和敬妃走過來,安慰道:“外面太陽太烈,先進屋子吧。”
“對了,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慢慢再敘舊好了。”
眾人這才走進棠梨宮內。嬛嬛一手抱著朧月,一手挽著我不放。我心裡突然晴朗,四年多的風波不定,明爭暗鬥,九死一生似乎都從來沒有過。因為有嬛嬛在身邊,自己從此不再無助,不再驚慌,不再孤獨。我轉過頭去看她,她回我一笑,兩人眼神交織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她有她的滄桑,我有我的艱辛,道不明,說不清,卻瞭然於心、、、、、、
筵席設在上林苑臨仙樓,嬪妃們圍著嬛嬛在中廳熱情交談,玄凌與家臣在前廳推杯換盞,宮女太監穿梭來往,正對面是戲班子吹拉彈奏,好不熱鬧。
嬛嬛坐在酒席正上方,左手邊坐著朧月,接著是我;她右手邊坐著端妃和溫儀,敬妃抱著予泓,陵容緊挨著她,另外還有欣貴嬪和淑和,貞貴嬪坐在我的左手下。嬪妃們各自敬過酒後,臉上多以染上紅暈。陵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嘴角的笑隱藏淒涼讓我心裡一軟,真正可憐的是她啊。十月懷胎的兒子成了敬妃的,費盡心思得來的聖寵,怕是自今晚也要失去了。
嬛嬛恨不得將失去的五年母愛一下子全部補回來,替朧月夾著各種菜食。朧月雖然緊貼著她,但是另一隻小手還是抓著我的衣襟。她將嬛嬛送到碗裡的玉松丸子夾了放到我的碗中,“姨娘吃!”然後轉過去對嬛嬛道,“姨娘最喜歡吃這個了,母妃再幫姨娘夾一個,可好?”我和嬛嬛都一震,心裡湧起甜蜜的溫暖,甚是感動。
宴會進行到一半,嬛嬛卻向玄凌告退一段時間,她言:“臣妾今回宮,實屬帝后眷戀,倍感隆恩,應謝帝后恩典,且皇后娘娘病中,本不該因臣妾大肆歌舞酒宴,請皇上允許臣妾攜禮去鳳儀宮請罪謝恩。”
玄凌許了她,朝中家臣只道莞妃賢德,嬛嬛微微一笑。
我關切地問道:“姐姐陪妹妹一起去吧?”
嬛嬛拍著我的手,笑著輕語道:“姐姐糊塗了,妹妹又不是去戰場?”我亦頷首一笑,放下了心,由著她只攜了沅碧去——嘴角的含笑,我是知曉地‘她不願看我,我偏要去看她,而且還要恭恭敬敬地去。’
不過半個時辰,嬛嬛回來了,對著眾嬪妃繼續笑著,儘管如此,言辭卻有點分神,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隱約有一絲傷痛和落寞,今天是她的好日子,怎地她一直帶著莫名的哀傷,直到剛剛進來時越發清晰了,憑我對她的瞭解——她一定有心事。卻是怎麼也想不通,她的憂傷從何而來。
我俯身前去問道:“妹妹,怎麼了?可是皇后那兒不順心?”
她一驚,顯是沒想到我已看出她有心事,轉而勉強一笑:“沒有的事兒,皇后那邊很客氣。”
我正納悶著,卻只見清河王玄清向玄凌以不勝酒力為由告辭。他素來散慢慣了,中途離席或者退席,一點也不足為奇。玄凌允了他,叫他向嬛嬛請辭,他走至跟前,一直低垂著眼簾,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見嬛嬛有一絲不自然,反倒是站在一旁沅碧機靈,趕緊替她回道:“王爺好走!”
我狐疑地直視著嬛嬛,她似乎明白我目光中的質問,臉一紅,眼睛幾欲落淚,轉向它方不敢正視。見此景,縱是天氣如此暖和,氣氛如此熱鬧,我不禁有一絲寒從腳起,心裡的疑惑更加深了:半月前雁門關,清河王何故隻身犯險誓要接回嬛嬛?嬛嬛當初並未反對和親,又何故到了雁門關時見了清河王后卻變得寧死也不和親?難道?、、、
目光再投向嬛嬛時,她已鎮定自若,仿似什麼都沒發生,逗弄著敬妃懷中的予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