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我喃喃道:“我失去這孩子不過一月,百日尚未過去,難道我這做孃親的就能塗脂抹粉、穿紅著綠地去婉轉承恩麼?”
槿汐聞言不由愣住,“娘娘這樣年輕,只要皇上還寵愛您咱們不怕沒有孩子。娘娘萬萬要放寬心才是,這日後長遠著呢。娘娘千萬不要自苦如此。”
我手裡團著一件嬰兒的肚兜,那是我原本歡歡喜喜繡了要給我的孩子穿的。赤石榴紅線杏子黃的底色,繡出百子百福花樣,一針一線盡是我初為人母的歡悅和對腹中孩子的殷殷之情……而今,肚兜猶在,而我的孩子卻再不能來這世間了。
我怔怔看著這精心繡作的肚兜,唯有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不由得十分爭強好勝的心也化作了灰。
這樣纏綿反覆的憂鬱和悲憤,我的身體越發衰弱。
我小產一事後,章彌以年老衰邁之由辭了太醫院的職位。這次來請脈的是溫實初,他一番望聞問切後,瞬間靜默,神色微有驚異。
我揮手命侍奉的宮女下去,淡淡道:“莫不是本宮的身子還有什麼更不妥的地方?”
他蹙眉深思片刻,小心翼翼道:“娘娘是不是用過麝香?”
“麝香?!”我愕然,“章太醫說本宮孕中禁忌此物,本宮又怎麼會用?即便如今,本宮又哪裡還有心思用香料。”
他緊緊抿嘴,似乎在思量如何表述才好:“可是娘娘的貴體的確有用過麝香的症狀,只是分量很少,不易察覺而已。”他驀然抬頭,目光炯炯:“娘娘?!”
我心裡一陣陣發緊,思索良久,搖頭道:“本宮並沒有。”然而說起香料,我驟然想起一事,這些日子來,我只在一處聞到過香料的氣息。於是低低喚了流朱道:“你去內務府,想法子弄些慕容妃平時用的‘歡宜香’來。”
流朱一去,溫實初又問:“娘娘是否長久失眠?”我靜靜點頭,他沉默嘆氣道:“貴嬪娘娘這番病全是因為傷心太過,五內鬱結,肝火虛旺所致。恕微臣直言,這是心病。”
我默然。他眼中是悲憫的溫情和關懷:“喝太多的藥也不好。不如,飲蓮心茶罷。”他為我細細道來:“蓮心味苦性寒;能治心熱;有降熱、消暑氣、清心、安撫煩躁和祛火氣的效用;可補脾益腎、養心安神、治目紅腫。”
我恍然抬頭,澀澀微笑:“蓮心,很苦的東西呵。”
他凝視我片刻,道:“是。希望蓮心的苦,可以撫平你心中的苦。”
我轉頭,心中悽楚難言。
溫實初低聲呢喃道:“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為誰苦?雙花脈脈相問,只是舊時兒女。你可還記得這首曲子?”我點頭,他繼續說:“小時甄兄帶著你去湖裡盪舟,你梳著垂髫雙鬟站在船頭,懷裡抱滿了蓮蓬,唱的就是這支歌。”他的聲音漸漸低迷柔惑,似乎沉浸在久遠美好的回憶中:“那個時候我就想,長大後一定要娶你為妻。可是你有著鳳凰的翅膀,怎是我小小一個太醫可以束縛住的?”他轉眸盯著我,疼惜之意流露:“可是看著你如今這個樣子,我寧願當初自己可以死死束縛住你,也不願見你今日的樣子。”
我原本靜靜聽著,然而他越說越過分,忘了我與他的身份。心中有莫名的怒火翻騰,忽然伸手一揮,床前擱著的一個絲緞靠枕被我揮在了地上。
落地無聲,他卻被我震住了,我喘一口氣,道:“溫太醫今日說得太多了。今時今日你以什麼身份來和本宮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是太醫,本宮是皇上的妃嬪,永遠只是如此而已。本宮感激溫太醫的情意,但是溫太醫若再讓本宮聽到這樣的話,就別怪本宮不顧多年相交的情分了!”
一口氣說得多,我伏在床邊連連喘息不止。溫實初又是心痛又是羞愧。我抬頭,忽然停住不言。錦簾邊,不知何時,眉莊已經亭亭玉立在那裡,面孔的顏色如她手上的白玉手鐲一般雪白。
我見是她,不由得又急又愧,眼前一陣陣發暈。溫實初對我的情意我從來不說與人知,何況今時此地的我已是皇帝的宮妃,這樣的話更是忌諱。這樣貿貿然被眉莊聽去,雖然我素來與她親厚,也是尷尬窘迫之事。不覺脫口喚道:“眉姐姐——”
眉莊微微咳嗽一聲掩飾面上神色,然而她臉色還是不大好看,想來也不願撞見這樣情景,道:“你好生歇息養著才是要緊。”說完轉身便走。
我曉得眉莊要避嫌疑,回頭見溫實初垂頭喪氣站立一旁,越發氣惱,勉強平靜了聲色道:“你若是想害死本宮,這樣的渾話大可日日拿出來說,等著拿本宮把柄的人多著呢。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