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在正廳坐立難安,他今天似乎微帶緊張,對於朧月的撒嬌,只是笑笑地摸摸她的頭,不說話。
敬妃牽著予泓,3歲的予泓早已學會走路,雖然還只會念幾個簡單的音符,但確實讓人驚喜。他甚少哭泣,對旁人也只是淡淡地看著,沒什麼表情,唯有敬妃時不時逗他,他才會微微一笑。玄凌顯是不太在意這個淡漠的兒子,他的兩兒三女,朧月佔據了多半的寵愛,吸引了他多半的目光,牽掛了他多半的心。
端妃和新寵貞貴嬪徐氏坐在玄凌左右手下,都只是靜靜地品著茶。
小黃門來報:“啟斌皇上和眾位娘娘,莞妃娘娘的鳳駕已至宣華門,不消一刻就至棠梨宮!”
玄凌騰地從檀椅上起身,所有嬪妃也隨他至棠梨宮正門等候。我牽著朧月站在最後,心裡百感交集,我的手被朧月的小手抓得更緊了,五月的天氣如此悶熱,而她的小手和我一樣涼。感覺到她的緊張,我蹲下身子,再一次細細撫平她衣服上的皺摺,用手絹擦拭掉她口角的糕點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要輕鬆。她眼睛看著我,似乎要溢位淚來:“姨娘,綰綰好怕!”
我笑笑:“傻孩子,你怕什麼?”
她低垂著頭,聲音輕微:“怕母妃看到綰綰失望,不喜歡綰綰,因為綰綰不夠聽話不夠乖,綰綰不像溫儀會抄詩詞,也不像淑和能歌擅舞、、、”
我心裡一痛,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如何才能得長輩的喜,真是冰雪聰明,摟著她安慰道:“那是綰綰還小,綰綰長大後一定比她們還厲害,因為綰綰有最慈愛的母妃和姨娘在身邊呢。”
她這才欣慰了很多,眼睛一直盯著宮門,平靜得連呼吸都能聽見。
嬛嬛車輿剛至棠梨宮,早有小太監跪下,她踩著小太監的背,玄凌走上前,取代沅碧,扶她下來。
我站在最後,快五年了,五年的時光抹去了嬛嬛的俏皮和稚氣,她顯得穩重平和,雍容華麗。她永遠是後宮最受矚目的妃子,即使佳麗三千,也無法奪走她絲豪的光輝。惟有眉眼不再清澈透底,彷彿歷盡風霜般滿含滄桑,她臉上神色非喜非悲,似乎有著急切重逢的興奮,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憂傷。
她屈膝向玄凌行禮後,後宮品位低於她的嬪妃又向她施禮,她微微一笑示意免禮,目光趕緊在人群搜尋,我一手牽著朧月,遙遙地,微笑地看著她,內心撲通撲通地,明明嘴角在笑,伸手拭去臉上卻是眼淚微涼。她越過人群望著我和朧月,亦是和我一樣雖流淚卻是在笑。
我蹲下去,附在朧月耳邊:“朧月,那個正看著你的,就是你的母妃。”朧月遲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嬛嬛,卻沒有如我所料地撲過去。
嬛嬛已至跟前,眼淚似雨傾,顫抖地輕喚了一聲:“朧月?你可是我的朧月?”
朧月似乎努力忍住眼淚,直視著她的母妃,微啞的聲音洩露了她內心的澎湃:“你可是朧月的母妃?”
嬛嬛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你一定就是我日夜思念的朧月。”
朧月再也裝不了堅強,小手抱著她母妃的脖子,頭靠在她肩上,抽泣道:“月兒夢中的母妃就是這樣緊緊抱著月兒不放的。”
我兩行清淚怎麼也止不住,嬛嬛抱著朧月,卻盈盈要給我行禮,我趕緊扶起她,嘴裡卻說不出一個字,只怕迸出口的話語變成了不成音的泣聲,嬛嬛也是一樣,只是一隻手緊緊握著我的手,感激難於言表。
端妃和敬妃走過來,安慰道:“外面太陽太烈,先進屋子吧。”
“對了,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慢慢再敘舊好了。”
眾人這才走進棠梨宮內。嬛嬛一手抱著朧月,一手挽著我不放。我心裡突然晴朗,四年多的風波不定,明爭暗鬥,九死一生似乎都從來沒有過。因為有嬛嬛在身邊,自己從此不再無助,不再驚慌,不再孤獨。我轉過頭去看她,她回我一笑,兩人眼神交織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她有她的滄桑,我有我的艱辛,道不明,說不清,卻瞭然於心、、、、、、
筵席設在上林苑臨仙樓,嬪妃們圍著嬛嬛在中廳熱情交談,玄凌與家臣在前廳推杯換盞,宮女太監穿梭來往,正對面是戲班子吹拉彈奏,好不熱鬧。
嬛嬛坐在酒席正上方,左手邊坐著朧月,接著是我;她右手邊坐著端妃和溫儀,敬妃抱著予泓,陵容緊挨著她,另外還有欣貴嬪和淑和,貞貴嬪坐在我的左手下。嬪妃們各自敬過酒後,臉上多以染上紅暈。陵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嘴角的笑隱藏淒涼讓我心裡一軟,真正可憐的是她啊。十月懷胎的兒子成了敬妃的,費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