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一年的新年,正月初一,在沉鬱的氣氛中過去了。心中也籠罩著不安和壓抑,也許這預示著這是並不太平的一年罷。
初二去給端妃、敬妃拜了年便回到宮裡歇著,心裡只覺著疲倦。陸陸續續各宮的娘娘、小主都來請安拜年,也只得應付著。用罷午膳,又有幾位貴人來,勉強打發走了,心中越發覺得煩悶,便命槿汐閉門謝客,歪在西暖閣的軟榻上歇息。浣碧在鎏金香爐中焚了一塊檀香,笑道:“小姐,好好歇一歇,這一日鬧得煩也煩死了。”說著拿了一條狐裘披風蓋在我身上。我閉上眼,只想沉沉的睡去。浣碧悄悄的退了出去。
彷彿又回到了那庵堂,那是去年的今日吧,下著大雪,他偷了空來看我,只坐了片刻,又匆匆去了。頂著漫天大雪,往返縱馬疾馳近兩個時辰,卻只是怕我大過節的在那清冷的庵堂中思念家人心中難過,只是為了在那酷寒的冬日為我的心中帶來一絲暖意。
淚水靜靜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枕邊,也落在我的心上。
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個時辰,聽我醒來,浣碧端了一盅玫瑰茶進來,笑道:“小姐可算醒了,方才皇上來了,不叫吵醒你,坐了好半天才去。”
我點點頭,也不說什麼。浣碧看著我,猶豫著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
一盅茶還沒喝完,佩兒進來道:“娘娘,小允子來給娘娘磕頭,在宮門外候著。”我笑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刻,小允子便進來了,磕頭拜了年,卻伏在地上不起來。我笑道:“嫌賞銀少了?”
小允子抬起頭,卻是眼淚汪汪的看著我,道:“娘娘回宮也有三個多月了,如今小連子、槿汐姑姑、品兒、佩兒都回來伺候了,娘娘唯獨不要小允子。”
我忍不住笑道:“一向說你伶俐,怎得這般蠢了。內務府原是個好地方,你又多少管著點事兒,俸祿也比這邊高,所以沒有特意去向皇上討你。怎麼是不要你呢?”
小允子叩頭道:“這滿宮裡只有娘娘是真疼奴才的,奴才不在乎有多少俸祿,能在娘娘身邊伺候著,奴才就知足了。”
我嘆口氣,命小連子扶他起來,道:“先這麼著,若有了合適的機會,就讓你回來,如何?”小允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心中卻很是過意不去,找個機會求了玄凌到底賞了他個內務府副總管的差事。也算不枉他的一片忠心。
眉莊不用每日去太后那裡,便常常過來,又時常邀了相好的欣貴嬪、貞貴嬪、祺婕妤等來或飲酒行令,或抹骨牌取樂。玄凌也常常過來湊趣。
不覺已近元宵節,太后的身體漸漸的好了些,玄凌便命上元夜在麒麟殿設宴,晚宴後在上林苑賞燈猜燈謎,讓各宮娘娘都作了燈謎送去。
這日一早用過早膳,便又開始挖空心思做燈謎。
貞貴嬪也沒帶丫頭,打扮得花枝招展搖搖擺擺的來了,見我已作了好些燈謎,笑道:“姐姐竟作了這些,妹妹想了幾日也沒做兩個。”
我笑道:“也是閒來無事,解悶罷了。”
貞貴嬪笑道:“妹妹昨日也學著作了一個,自己覺著不好,拿來姐姐看看,也猜猜看是什麼。”說著遞給我一張粉色的花箋。
我笑道:“妹妹花了心思作的,必是好的,何必自謙?”說著開啟來看,只見用娟秀的小楷寫著:二月初二遊白堤,芳草連天綠初成,柳梢輕點菸羅碧,桃李含情待東風。我不覺沉吟,這貞貴嬪也素有才名,怎得作了一首如此粗陋的詩謎?
貞貴嬪笑道:“姐姐慢慢猜吧,妹妹要去給太后請安了。只是妹妹的謎作的不好,姐姐只可自己猜,不要讓別人看去了笑話妹妹。”說著告退去了。
我反覆看了半天,卻也猜不出來是何物。又讀了幾遍,心中一動,叫槿汐進來附耳吩咐了幾句,槿汐答應著去了。
十五這日一早上林苑中就掛起了各色花燈,巧手的宮人在乾枯的樹枝上用五彩絲絹扎出桃杏、牡丹、芍藥,把上林苑裝點得春意盎然。
午膳後玄凌來了,見我只是挽了個墜馬髻也不施脂粉,坐在窗下看書。詫異道:“今日家宴各位王爺、王妃都要來,嬛嬛怎不盛裝打扮?”
我聽得各位王爺都來,心中不禁怦怦亂跳起來,愣了愣,勉強笑道:“臣妾想睡了晌午覺起來再梳妝的。”
玄凌笑道:“你是越發貪睡了,這般貪吃貪睡卻也沒有長胖,也算奇了。”
我苦笑道:“臣妾每日吃得雖多,卻不吃什麼主食點心,自然不會胖了。若胖了豈不是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