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兩件重要的事,一是吃飯,一是開會。我有幸吃過一次奢侈的晚宴,很有儀式感,極大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可惜我只吃過那麼一次,更多的時候是在街頭小店吃。至於在家吃飯,只要是自己動手,就沒有儀式感的享受,除非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大廚子。而開會也沒有儀式感,因為我只參加幾個人的會議,像聊天一樣。
後來我發現女人化妝是一件很有儀式感的事,有各種粉、膏、油、筆、剪、鉗、口紅、眼影等等一小包;端坐桌前,面對著鏡子,極從容地勾勒;顯得鎮定。我想,生活中應該有這種鎮定。
於是我便加長了我的洗臉過程,尤其是刮鬍子的過程,以前我只是在臉上打滿肥皂,刮鬍子、洗臉一次完成,而如今我是先洗臉,然後再在臉上用一些“剃,須泡沫”,刮完鬍子再來點兒“鬚後水”,用的都是名牌產品。但那些洋玩藝兒是專供毛重的洋人用的,比如泡沫,我輕輕一擠,擠出的泡沫就足夠我剃光身上所有的毛。
因此我得出一個道理,即使你可以消費一些好東西,也未必能得到你所希望的享受。
也許,尋求儀式感的這想法太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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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的兒子
∷∷ 餘華
我兒子還不滿3歲,可是他每次出門,都要對我們說:“我們‘打的’吧。”從他說這話的神態上,出門坐出租汽車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我記得他剛會說幾句話的時候,就經常對我們說:“我不要坐公共汽車,我要坐出租汽車。”我都不知道他是透過什麼方法來區分公交車和計程車的,我只是感嘆自己是在二十五六歲的時候,才知道有一類交通工具叫出租汽車,到了30歲才第—次坐上它,並且在很長時間裡不習慣說“打的”這個詞。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No。2 完美主義者(8)
當我還在努力去適應今天的這個消費時代,我的兒子生下來就是這個時代的孩子,於是我對他的很多教育就成了張勳復辟:總是很快就失敗。雖然他還不滿3歲,可是對他來說,他的父親已經是一箇舊時代的產物了。現在他經常對我說這樣的話:“我沒見過這個東西。”他的意思就是要得到這個東西。完全的消費主義的腔調,他想得到的不論他是否需要,而且他是否喜歡,儘管他現在還不明白這一點,但是以後,我想他這樣的腔調只會是越來越強硬。為此我經常不要,同時也經常無可奈何,因為不僅是我的兒子,同時也是這個消費時代的兒子。()
我所厭煩的廣告
∷∷ 李永
我開啟電視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喊大叫賣啤酒的廣告。
我換了一個頻道。每次看到大喊大叫的廣告時,我總是這樣做的。我寧願觀看供求資訊、地方戲欣賞甚至“農村各地”也不想觀看這類東西。
我的解釋是,這些廣告不是由廠家出錢播出的,而是由其他電視臺贊助的,好讓我趕緊換臺去看它們的節目。很久以前我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但那是基於另外一種經驗:街面上的小商店常常會掛出“揮淚大減價”、“血本無歸大甩賣”的招牌,彷彿架起高音喇叭招呼每一個過往行人進店,但我卻總是疑心那些招牌是毗鄰的大商店為了招來顧客而偷偷放在小店門口的。
還有一個惱人的廣告是,一個肥頭大耳、表情猥瑣的傢伙坐在寶座上,直著脖子問還有什麼好吃的;一個太監模樣的人一路小跑過來,獻上一隻海碗,極其奴才地說了一句:“皇上,吃××黑芝麻糊??”
我相信這則廣告起了分裂社會的作用,因為成千上萬的消費者既不想當皇上,更不想做太監。
我還要告訴你我反感的另一類廣告。“每個月的那幾天,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做許多準備工作,生怕有什麼意外發生”;“車胎爆了,真倒黴,但最倒黴的還是每個月的那幾天——”。最倒黴的是電視觀眾,親愛的廣告商,因為正常的生理現象引發了複雜的心理反應。
準確地說,最倒黴的是女觀眾。不知從何時起,女人是否還是女人開始依賴於她們是否使用某種產品。幸好我不是女人,否則可能精神會崩潰。
廣告就是勸別人買你的東西,但這種“勸”要有分寸,有風度。幾年前,北京電視臺創辦《電視商場》,男女主持人帶著觀眾逛商場,態度和氣地為消費者提供參考,男主持人被評論稱為“大眾女婿”,女主持人被稱為“百姓兒媳”。但是,這對男女推銷的色彩越來越重,現在,他們不叫什麼大眾女婿或兒媳了,他們被稱作“北京最大的兩個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