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1 / 4)

小說:散花 作者:不是就是

有人問我如今在奔波於四方的文化搶救中,如何寫作,有沒有固定的寫作時間,是怎樣一種寫作習慣與方式。我想了想,說:散花。

我心中最優美、最浪漫的動作是天女散花。她以最好的心情、最大的愛意、最優雅的姿態把繽紛的花隨手拋撒,五彩繽紛的花朵裹同衣袂飄帶一同飛舉;芬芳的花雨紛紛揚揚落向人間。欣賞天女這樣做,只是表達一種心願與情懷,並不刻意於其他。

我的寫作終於也嚐到這種滋味。不管人在哪裡,在忙什麼,只要心有觸動、筆有情致,就會從心中飄出一朵花來,落到紙上。時間雖少,但時間是最靈活的,到處可以找到,也隨時可以安排。我喜歡托爾斯泰在《復活》篇首所寫的春草從城市的磚縫裡拼命鑽出來的感覺。寫作是心靈的渴望,作品是生命的花朵,它是不可抑制的,它隨時隨地產生。只要放開手腳,信由著它,就會隨時開花,隨手拋撒,像我一直神往的天女散花。

本集所收篇目,乃是近三年中所寫上百篇作品之自選。其中小說三篇,從2006到2008年,每年一篇。這樣做並非我刻意延長個人的“小說創作史”,而是短的小說尚可為之,長的小說不可為之。

其餘則是兩大類,一是散文,無論寫人寫物,大都是有感而發,抒寫一己情懷;另一是隨筆,一概是對文化時弊真刀真槍的火拼。這兩類截然不同的文字正符合我的兩種寫作主張:一是心靈寫作,一是思想寫作。

還有一部分是與相關的散文化的文字,這種另類的文體我隨手寫了不少。是思緒或情緒的片段,也是散文的片段。其實無論於人於文,片段才是精粹。我作總是緣自一種特別的心境,或把過多情思投入其中。可能出於我的另一種身份作家的習慣,每每過,還會把作的緣由和種種心理寫出來。作家的天性是挖掘內在的精神與身在的心靈,於是這種寫作已成我專有的一種文字。

再有,我把這本集子取名為“散花”,主要是表明我現在的寫作方式。我不再像年輕時候把寫作當做一種攻堅,我已沒有寫作之外的任何追求了;換句話說,寫作是我純粹的心靈和思想的隨心所欲。

如果能體會到我這種寫作的本質,我便視為知己。

馮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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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老婆低頭漢(1)

這世上的事說複雜就複雜,說簡單就簡單。要說複雜,有一堆現成的詞兒擺在這兒,比方千形萬態、千奇百怪、千頭萬緒、千變萬化等等等等,它們還互不相干地混成一團,復不復雜?要說簡單那得聽咱老祖宗的。咱老祖宗真夠能耐,總共不過拿出兩個字,就把世上的事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兩字是:陰陽。

老祖宗說,日為陽,月為陰;天為陽,地為陰;火為陽,水為陰;男為陽,女為陰,對不對?大白天,日頭使足力氣曬著,熱熱乎乎,陽氣十足,正好捋起袖子幹活;深夜裡,月光沒有什麼勁兒,又涼又冷,陰氣襲人,只能蓋上被子睡覺。日,自然是陽;月,自然是陰。至於天與地,水與火,男與女,更是陰陽分明,各有各的特性。何謂特性?陽者剛,陰者柔。然而單是陽,太剛太硬不行;單是陰,太柔太弱也不行。陰陽就得搭配一起,還要各盡其能,各司其職。比方男女結為夫妻,向例都是男主外,女主內;男人養家,女人持家;男人搬重,女人弄輕??每每有陌生人敲門,一準是男人起身上去開門問話,哪有把老婆推在前頭的?男人的天職就是保護女人,不能反過來。無論古今中外全是這樣。這叫做天地義。

可是,世上的事也有格路的、另類的、陰陽顛倒的、女為陽男為陰的,北方人對這種夫妻有個十分形象的俗稱,叫做抬頭老婆低頭漢。

這對夫妻家住在平安街八號一樓那裡外間房。兩人同歲,都是四十五。

先說抬頭老婆。姓於,在街辦的一家襪子廠當辦公室主任。但從來沒人叫她於主任,不論襪子廠上上下下還是家門口的鄰居都喊她於姐。這麼叫慣了,叫久了,連管片的戶籍警也說不出她的名字來。

於姐精明強幹。鼓鼓一對球眼,像總開著的一對小燈亮閃閃。她身上的一切都和這精明外露的眼睛相配。四十開外的人,沒一根白髮,滿頭又黑又亮齊刷刷的短髮。嘴唇薄,話說得乾脆利索;手瘦硬,幹活正得用;兩條直腿走路快,騎車也快,上下車?腿時動作像個騎兵。別小看了這個連初中也沒畢業的女人家,論幹活她才是襪子廠的一把手。憑著她勤快能幹,辦法多,又不惜力氣,硬叫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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