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兩人之間橫亙著一道巨大的溝壑,而溝壑之下則是一次次的欺騙與傷害,連綿的戰火與屍山血海。
可裴向雲不甘心。
“覆水難收,瓷器一旦摔裂了,無論多好的匠師來修補,終究會留下裂痕,”江懿說,“你我之間也是如此,不如給我個痛快,下輩子也別再見了。”
“不行。”
裴向雲緊緊地攥著他的手:“我不能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江懿聽了他這話倒是很新奇:“沒有我你活不下去?可是我愛的東西呢?我的故土,我的戰友都沒有了,我愛的東西早就沒了。可是你卻逼著我活到了現在,要我好好活在你身邊,你為什麼這麼自私?”
兩人間再度陷入沉默。
這是他們分道揚鑣後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談話,沒有爭吵也沒有動手,可江懿卻比先前任何一次都累。
裴向雲垂下眼從床邊站起身,端走了放在床頭的托盤:“師父,你好好休息。馬上就過春節了,到時候我陪你去看燈會,你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他執拗地認為江懿仍只是心情不好,講話說完,幫江懿掖了掖被子,而後把一個吻落在那人眉心。
江懿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末了長嘆一聲。
又是這樣。
從小到大,每次說到裴向雲不想面對的事,他總是會以這種方式逃避,選擇不聽不看,似乎只要這麼做討厭的事就不會發生。
自己到底是教出來了一個劊子手,還是個膽小鬼?
江懿有些睏倦,靠著床頭眯了一會兒,聽見臥房的門微微響動,撩起眼皮,發現是那個之前見過的烏斯大夫。
裴向雲跟在大夫身後,一雙眼不住地往他身上瞥,顯得有些蔫頭耷腦。
江懿順從地抬手,任由大夫將包紮解開,結了痂的傷口徑直暴露在空氣中。
裴向雲的目光觸到傷口便迅速地躲閃開,小聲說:“師父,往後別這樣對自己了。你好好的,等春天了,我帶你去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