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還有點茶,一遍又一遍攪和,刷鍋水一樣,有什麼好喝的。”
她是個沒什麼生活情趣的人,幾句話,說得在坐的姐妹們掩口笑起來。
寄柔一向和她針尖對麥芒,便挖苦她,“祖母不用擔心,表姐這處短了那處長,不會焚香點茶,但會打算盤記賬,往後掌管著伯爵府的田地房產傢俬,必定是個當家的好手。”
綿綿白了她一眼,“你又在譏嘲我?”
寄柔說哪裡敢,“不日表姐就要和伯爵府結親了,往後我還盼著表姐能幫襯幫襯我呢。”
這些話雖然帶著點陰陽怪氣的味道,但綿綿聽來還是受用,反正說的都是實話,寄柔心裡嫉妒她,所以才打翻了酸菜缸。
太夫人常聽她們嘴上打仗,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順勢規勸一句:“現在又吵又鬧,往後都是孃家人,且要來往一輩子呢,就不能謙讓著點兒?”
但大家覺得將來不論誰遇見了難題,撐腰歸撐腰,並不影響現在盡情鬥嘴。所以誰也沒有讓步的打算,出門時候還推推搡搡,直到要在園子裡分道,才銜著怒氣各歸各院。
雨在後半夜的時候停了,及到第二日,天像被洗刷過似的,天頂蔚藍如海。
肅柔一早起身梳洗妥當,照例去太夫人跟前請安。今日兄弟姐妹們來得都很齊全,連伯父和叔父都到了。大家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複雜和同情,她愣了下,才想起今日嗣武康王要來登門提親,雖然感情是假的,但儀式是真的。打從今日起,自己就算許出去了,將來退不退親是後話,至少目前來說,她是孫輩裡頭第二個定親的。
也沒有什麼好交待,就是走過長,顯出一種很莊重的氛圍來。大家吃了果子茶,張矩道:“聽說請了杭太傅來做媒,這面子可算大得很了。”
淩氏不明白,探身問:“杭太傅不怕得罪官家嗎?”張秩吹了吹茶盞裡漂浮的桂花,“杭太傅這人公正,一向覺得帝王要以國家為重,還反對過三年一採選。那日諫議大夫奏請時,他那雙眼睛,險些翻到頭頂上去,所以嗣王要搶先來下聘,請誰都不合適,只有杭太傅最合適。”
堂上大家閒談,肅柔看了潘夫人一眼,她還像往常一樣,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垂眼坐在座上。肅柔知道她心裡的感覺,這位繼母對赫連頌的厭惡,恐怕不下於她。畢竟好好的人,因他而沒了,如今繼女要和仇人定親,雖然只是應急,也夠令她難過的了。
肅柔這陣子忙於跑溫國公府,疏忽了和她深談,便起身挪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輕輕喚了聲母親。
她轉過頭來看她,目光沉靜如水,肅柔道:“只是解了目下的困局,母親不要擔心。”
潘夫人點了點頭,“是福是禍,日後自己承擔。”
她說話從來不會留情面,越是這樣,肅柔越覺得心安,“兩三個月就行了,至多半年。”
潘夫人沒有再說話,不過輕聲一嘆,轉頭望向門外。
這時院門上傳來很大的動靜,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負責傳信的婆子站在廊廡下通稟,說:“嗣武康王及太傅登門,來向二娘子納徵了。”
張矩和張秩忙迎了出去,肅柔和姐妹們則紛紛退進了後閣內。
上房的廳堂和後閣之間垂掛著金絲竹簾,因外面透亮裡面幽暗,能單向看見外面的情景。那位嗣武康王,所有姐妹都是頭一回見,起先只聽說是從隴右來的,祖上娶了塞外的夫人,身上帶著西域的血統,一下子就將他定性成了蠻夷莽夫,瞪著銅鈴一樣的眼睛,滿臉絡腮鬍。結果現在看見真人,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樣子,那眉眼、那身段,那弘雅氣度和蔚然談吐,很快就把之前的刻版印象推翻了。
大家面面相覷,望向肅柔,她漠然看著堂上,看見聘禮一抬一抬地送進院內,看見赫連頌將大雁交到伯父手上。
杭太傅很樂見這樣的聯姻,撫著鬍鬚說:“我和萬鈞一向有些交情,十幾年倏忽而過,一轉眼孩子們都到了婚配的年紀。前幾日介然來我府上託付,請我做冰人,來為兩家說合,我一口便答應了。介然是我門下學生,不是我誇自己的學生好,真真是人品學識無可挑剔,兩家也算有淵源,且門當戶對,年紀相稱。萬鈞若是能看見今日的事,想來也對這個半子稱意得很,將來讓他代泰山大人在老太君跟前盡孝,也了了他多年的一樁心事吧。”
杭太傅是做學問的,口才自然了得,太夫人因熟知內情,亦從善如流,頷首道:“嗣王有心,請得杭公出山做媒,咱們還有什麼可說的。我也瞧著兩個孩子登對得很,放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對兒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