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搖本身,是羨慕嗣王對她的情義。肅柔給鬧得很不好意思,只得吩咐蕉月,把吊在井裡的酒釀涼水搬來,大家就著小食再吃上一盞。
有郎子在的很美滿,沒有郎子在的,難免有些落寞。
寄柔倒還好,和王四郎的八字剛合過,只等王攀從泉州回來定親。至於晴柔,臉上雖笑著,眉宇間難掩愁雲,嘴上雖說不盼著郎子走得太熱絡,但這樣佳節姐夫妹婿們都來了,連陳盎都來了,唯獨不見黎舒安,相較之下,心裡總覺得欠缺。
寄柔還想安慰她兩句,可惜找不到說辭,最後道:“今晚祖母準我們出去賞花燈,好在有三姐姐陪我,要不我可孤寂死了。”
晴柔聽她這樣說,勉強莞爾,轉而又聽姐妹們笑談去了。
這一整日的歡聚,最後是為了晚間的賞花燈,大家在園子裡消磨時光,昨天的牌局打得歡喜,今日再想來,又礙於新郎子多,帶上了赫連頌,慢待了另兩個,只好投壺錘丸,打發了半日。
等到晚間吃飯,把長桌移到園中去,頭頂是一輪圓月,周圍是成串點亮的燈籠,月下飲酒,遙遙舉杯,對於慣常這樣過節的眾人來說沒有什麼特別,但對於多年總是孤身一人的赫連頌,卻是極其難得的歸屬盛宴。
年紀最小的映柔還是小孩子心性,吃完先離了席,舉著一個杖頭傀儡過來,拉動嘴上機簧,那傀儡立刻“呱嗒呱嗒”開合起了腮幫子。她停在安哥兒面前耍弄,嘻笑著說:“小外甥,快看!”
安哥兒一見就被勾住了,從他母親懷裡伸長了手,要去夠那傀儡。
尚柔把孩子交給乳母,讓乳母抱著安哥兒玩去,這時太夫人看大家都用得差不多了,便發了話,說:“我知道你們都坐不住啦,快趁著時候正好,出去賞燈去吧。”
郎子們領命離了席,站在一旁等著自己的未婚妻。申夫人看了眼還不挪窩的陳盎,有意道:“難得這樣佳節,陳郎子也陪尚柔出去賞賞燈吧,讓乳母帶著安哥兒先回去。”
結果陳盎遲遲“啊”了聲,“花燈每年都差不多……”
尚柔沒等他說完,便對姑母道:“我不愛看花燈,則安夜裡要我哄著才肯入睡,還是回去了。”
旁聽的人,不免聽出了些心酸的感覺,當初在閨閣裡的時候,姐妹們哪一年不結伴出去看花燈?如今嫁了人,有了孩子,卻變得不愛看花燈了,如果郎子全心愛護著她,她還會“不愛”嗎?
陳盎卻覺得她這話最是中聽,本來就是,那些哄小女孩的玩意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早些回去睡覺。尚柔一鬆口,他就找到臺階下了,興沖沖地說:“那我這就讓人備車。”
尚柔沒有理會他,如常和眾人道了別,請大家盡興,自己和乳母帶著安哥兒出了園子。
太夫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沉沉嘆口氣,重新又扮出個笑臉來,對剩下的小夫妻說:“快著,你們都玩兒去吧!”
大家應了,結伴從園內退出來,因張宅離御街很近,起先大家還湊在一起,後來人漸多,花燈迷人眼,走著走著就走散了。
肅柔白天只見過道旁掛滿燈籠,沒有見過燈籠點亮的樣子,現在才領略到燈海的輝煌,這是禁中百十來盞燈放在一起,所無法比擬的。果真是燈如繁星,處處魚龍舞,如果從空中俯瞰,每條街巷的光帶交織出經緯,必定填滿了整個上京。身邊盛裝的小娘子們搖著團扇,笑語盈盈逶迤而過,衣帶撩起幽幽的暗香,愈發有種人在幻鏡的恍惚。
肅柔看著四周感慨不已,“小時候我也跟著長姐出來看燈,那時還沒有這些新樣式,只有蓮花燈、八角燈什麼的,哪裡像現在這樣。”
赫連頌哂笑,“該讓陳盎來看看,可是每年的花燈都一樣。”
肅柔聽出來了,他對陳盎也很是不滿,不由唏噓,“我長姐運氣不好,遇見這樣的郎子。”赫連頌卻看得很透徹,“到底是因為得到後不珍惜了,如果眼前有個新鮮的女郎,還會覺得這花燈沒什麼可看嗎?”邊說邊牽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對於這種不愛惜妻子的男人,我羞於與他為伍。娘子你放心,等我們成了親,我每年都陪你看花燈,從青春年少看到白髮蒼蒼,絕不會像陳盎一樣。”
肅柔笑了笑,權且這麼聽著吧,她並不是個樂觀的人,感情此一時彼一時,哪一對怨偶剛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海誓山盟。
自己如今已經習慣了與他手牽著手,行走在人潮中,濃妝的伶人穿著綵衣從身邊經過,金箔貼成的鱗片在燈火下耀眼。他小心將她護在身邊,一面對她道:“我忘了告訴你,翻鋪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