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後院,綏之臨走一把拽上了陳盎。現在內宅只剩婦人,太夫人也不必再說話了,只聽侯夫人慍聲吩咐:“把掌刑的婆子都給我綁起來,一個個仔細審問,公子那頭究竟是誰報的信,也務必盤查清楚。再叫幾個人,把盼兒的屍首送到義莊去,找個仵作驗一驗,看看到底是不是被打死的。”說著調轉視線看向念兒,“這件事最好與你無關,要是查出是你在裡頭興風作浪,你的命也到頭了。”
念兒頓時噤住了,一時小臉煞白,和外面躺著的那個一樣。
侯府的僕婦們得令都行動起來,院子裡著實騷亂了一番,侯夫人回身愧怍道:“今日是我們糊塗了,這件事原不該讓人通稟親家的,倒勞動老太君跑一趟。”忙招呼人上茶,勉力打著圓場,“請老太君和親家消消氣,侄媳婦和小娘子也請坐……是我管教不嚴,讓尚柔在我家受了委屈,一切都怪我。那些刁奴未必那麼快招認,我們自然著力地查,最後一定給老太君和親家一個說法。”
太夫人點了點頭,和氣道:“我知道侯爵夫人的心,到底尚柔是你陳家正經迎娶進門的媳婦,無論如何都會還她一個清白的。”
話裡話外,其實仍舊頗有責怪的意思,怪陳侯和夫人約束不了兒子,弄得內宅烏煙瘴氣。
侯爵夫人自知理虧,碰兩個軟釘子,也只好認了。
那廂元氏心疼女兒,打量著尚柔直掉眼淚,“才兩個月沒見,怎麼一下子瘦得這樣!”
太夫人心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便和侯爵夫人打商量,“還是讓尚柔和安哥兒跟我們回去住幾日吧,今天的事讓她受驚了,換個環境,興許心境能開闊些。她二妹妹又剛從禁中回來,姊妹十多年不得見面,好容易有了機會,讓她們團聚團聚。”
侯夫人這才醒過味來,剛才就看那個出主意的女孩兒不一般,本以為是張家的外甥女,卻沒想到是嫡親的孫女。
“早聽說府上出了位女官,原來就是這位?”侯夫人笑道,“真是個齊全的孩子。”
太夫人應話應得漂亮,順勢道:“她爹爹承恩升祔太廟,禁中念她爹爹功勳,放她出宮侍奉移靈,這是官家的恩典。”
侯夫人長長哦了聲,“難怪呢……”但對於她們要接尚柔回孃家,還是有些不大情願的,但又不好拒絕,便預先留了後路,斟酌一番道:“尚柔要回去調養……也好,就是要麻煩老太君和親家了。我想著,小住上日的,到時候我和澄川再來接他們娘兩個,老太君看使得嗎?”
太夫人當然說好,也不等侯府審問下人了,站起身道:“今日時候不早了,我看尚柔也乏累得很,我們這就回去了,到家再聽侯爺和夫人的信兒。”
侯爵夫人只得吩咐備車,讓乳母抱上孩子,自己親自把人送上了車輿。
回去的路上肅柔問太夫人,“侯府這樣待長姐,還讓長姐回去嗎?”
車外的燈光透過雕花擋板,照在太夫人緊繃的麵皮上,太夫人冷著眉眼說:“人在張家,將來能不能接回去,就不是他們說了算了。”略頓了頓,神色緩和下來,問肅柔,“你怎麼料準了這事和另一個妾室有關?”
肅柔道:“我並未料準,只是覺得有這可能,順便給侯爺夫婦一個臺階下。頂在風口浪尖上,大家都沒有退路,真要是報了官,明日謠言滿天飛,對誰都不好。先前侯爵夫人不是讓仵作去驗屍麼,其實不論結果如何,這件案子都會給抹平的,陳家也會給長姐一個交代。我就是覺得,長姐在陳家過得太難了,就憑剛才那個妾室敢公然在大姐夫面前挑唆,就知道他們侯爵府素日是怎樣尊卑不分,妾室又是如何犯上作亂的。”
太夫人悵然說是,“要是沒出今天這事,你長姐活在水深火熱裡,咱們只能幹看著。現在這樣也好,不破不立,把人接回家,一切就好安排了。他陳家小子,要是不給你長姐下跪磕頭,我絕不許你長姐回去。滎陽侯府若是不在乎長孫流落在外,我們張家怕什麼?多個外甥,還能把家吃窮了不成!”
肅柔聽太夫人這番話,慶幸自己生在這個家裡。上京的顯貴高門,大多隻在乎自己的身份口碑,就算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過落兩滴淚,一再勸解以名聲為重,哪裡像張家這樣給女兒撐腰。
她兀自出神,太夫人探過手,在她膝上拍了拍,“你今日也看見了,女子要想過得順心,何其難。滎陽侯夫婦還算好的,要是遇上了不講理的公婆,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日後你也要出閣,千萬帶眼識人,別瞧著家世好人長得俊,就像你長姐似的糊里糊塗嫁過去。家下那麼多姐妹,你長姐的婚事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