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放在支座上。
“這位置剛剛好。把劍放在這裡，太恰當了。很好看。”
王莽沒有留意劍，他注意的是那把馬刀，它的造型奇特，與中原的刀劍明顯不同。
“這是匈奴人的馬刀？”
他問。
“這是郅支單于的馬刀。”
箕閎回答他說。
“郅支單于？噢。太令人驚奇了。我能拿出來看看嗎？”
“沒問題。”
陳湯爽快地回答他。
箕閎把馬刀取下來，交給王莽。王莽端起馬刀，掂量著它的份量，刀鞘上，似乎仍散發著一絲牛羊的臊味，他把刀從刀鞘裡抽出，刀刃也是相當鋒利的。
“他這把馬刀，可是砍下不少康居人的頭，喝過不少烏孫人的血的。”
見王莽看得如此入迷，箕閎就對他解釋說。
郅支單于是有名的匈奴王。他是匈奴分裂後北匈奴的第一位單于。打敗了大宛、烏孫等國，強迫他們進貢，威震西域。
“當日攻破郅支城，入得城中，我和杜勳軍候各領著部隊往人多的方向打，大家都想立功。郅支單于雖然勇猛，怎比得我們箭快？我們射傷了郅支單于，杜勳搶先割下他的首級，我則從他手中搶下了這把馬刀。”
箕閎向王莽解釋這把馬刀的來歷。當王莽把馬刀交還給他時，他握在手中也掂量了一下，彷彿在回憶當年奪下這把馬刀時的情形。
“那時，谷吉已被殺害。我們在王宮中搜回谷吉所帶的書信，這些連同單于的首級，都送回交皇上。我把馬刀留下，特意獻給陳將軍。我們從獄中還救出兩位漢朝使者，他們雖為文官，也是硬骨頭，真不亞於武將。形容枯槁，然精神不屈。說起谷吉之死，大家都很悲傷，但他們說，也沒想能活著回漢朝。即使不死，蘇武能牧羊19年，我們同樣也能。他們就是這樣說的。”
王莽被天寶閣的藏品所激動，這裡收藏的雖然不是那些名貴精緻的東西，卻是收藏了一段英雄的歷史，收藏了一個偉大的時代。雖然陳湯身材瘦小，舉步無力，但在王莽心目中，他是很高大、很高大的。
“我們出去坐一下，將軍好象有點累了，我們喝杯茶？”
箕閎把刀放回架子上時，發現陳湯有點累，幾乎踉蹌了一下。他喜歡走走，讓身體活動活動，但時間不能長。
“晚輩真是不該，光顧著看藏品了。”
王莽連忙說道。
他們離開天寶閣，回到客廳。婢女過來給重新他們斟茶。
“將軍累了，晚輩已打攪多時……”
王莽想告退，他自覺不宜待利得太久，會影響陳湯休息。
“呵，不忙不忙。”
陳湯倒想和他多待一會，他對王莽的印象滿好的，覺得他為人謙恭，沒有一般年青人通常會帶有的趾高氣揚之氣。本來，陳湯就喜歡見到年青人，因為他們不象他自己，他已然是沒有希望的，國家的希望，只能寄託在他們這些下一代人身上。而對品格高貴，謙恭有禮的年青人，他就尤其喜歡。他們那英氣勃勃的面容上，讓人見著，心中怎不會感到充滿希望呢？他詢問了一下王莽家裡的情況，王莽告訴了他，也告訴他皇上在西區賜給自己一間府第，離這兒也不太遠，待修整完後，便會把母親和妻兒接出來。
“如此便好，有個窩可以安身。”
他們東拉西扯了一會，家僕過來通傳，報張軍侯已到。陳湯讓家僕把張軍侯帶往後堂。王莽不知自己是否會妨礙了陳湯的事情，這時他正好內急，便說要上廁所，也是迴避，箕閎就帶他到廁所去。
那時家庭廁所沒有便槽，就幾個大尿缸。王莽站在尿缸前，天寶閣的藏品，讓他讀到國家的另一段歷史，就彷彿是讀了一部新的《尚書》。西域那地方，太艱辛了，斷乎不是人住的地方。要徹底解決西域問題，的確是頭痛。不過，陳湯的功勳已讓這問題變得容易解決。他感到陳湯對他的友好，這讓他高興。自己作為晚輩，能受到當世大英雄的欣賞，那是值得自豪的。他心裡面，幾乎高興得唱出歌來了。當然，他只是以為自己唱出歌來了，實際是尿液射到尿缸裡發出的聲音。
王莽從廁所裡出來時走失了路，撞到後堂，正見到箕閎把自己送給陳湯的金子交給一個軍官，他認得那包裹金子的綢緞，那人應是張軍侯，王莽很驚訝，那金子是他給陳湯的禮物，箕閎怎麼交給了別人？
張軍侯接過金子後應喏一聲走了，箕閎轉過身時不其然見到王莽，也意外地呆住了。他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