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勢不可擋,並沒有什麼道理。
不分年紀,不涉閱歷,世界上只有這件事情是人人平等的,所以它格外美好。
就像我愛上你,你的頭髮沒進了河邊的沙灘上,同時在我的心裡漲潮。
海邊的星辰就像牢牢粘在紫色絨布上的鑽石,耀眼,從中心亮點放射狀,乾淨,不帶鉛華之色。
就和你笑起來眼睛裡的光芒一樣。
你知道嗎,離離。
我們倆一起看過很多很多次落日,湧溪的落日總是清秀的,薄線箍一圈,走著走著順其自然就掉下去了。
可是海邊的落日不是這樣的。
它有時候被卡在了海平面上,蛋黃的顏色,天那邊已經出現了月牙白。
有的時候憋住了一口氣,在層疊的烏雲中想要探出頭來,找不到出口,只能亂撞。好不容易
擠出來了,則是身披金袈裟,印堂高亮的闊達。有時候是帶著委屈,憋悶地沉下去了。還有的時候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啪地砸
下去,激起千層浪,波浪們都披金戴銀地往前翻滾。以後我一定會帶你來看海邊的落日的。
離離,你那麼柔弱,可是還是像大海一樣,
連天地捲起了我所有的愛。放一根火柴,就燒著了我。滴一滴水,就湮成了大海。
人的生存何其涼薄。可是走得再遠,你也是我心裡的血痂。 顧傷城
離離撐著桌子站起來,她的眼前烏濛濛一片,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信紙上,墨水很快就化成一團。
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給他寫過信的,他是愛她的。
這時候,沈漸推門進來。離離死死地看著他。“為什麼?”她心裡像被澆上了一瓢滾燙的
水,燙得她的心皮開肉綻。沈漸看見散落一地的信,他靜靜站著。“為什麼?”木離離憤怒地衝上去揪住沈漸
的襯衣領口。沈漸不回答。“我問你為什麼?你為什麼把顧傷城給我寫
的信藏起來?”就像是一個火山口,離離聽見熾
烈的岩漿從自己心裡噴湧出來。沈漸還是不說話。離離放開他,冷冷地退後幾步,一幕幕細節
在她心裡電光火石般掠過。
她的聲音像被一把刀捅進:“老師。一定是你讓他不再愛我了。
“他是來找過我的,對不對?
“他給我寫過信,可你把這些信都藏起來了。
“你把我叫到辦公室裡,說張老師找我,事實上根本沒有張老師找我,是他來找我了。是嗎?
“我總覺得不對,有好幾次我路過巷口的時候那個老闆娘匆忙地掛上電話,一定是你告訴她不要告訴我,有我的電話。
“對不對?對不對?”離離的聲音高起來,她手足無措地站在一地的信封中,哭得五官皺起,像個小孩子。
沈漸心疼了,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你放開我!放開!”離離叫著掙脫。
沈漸不放。
離離用力地一個一個地掰開他的手指。他合上,她又使勁掰開,沈漸終於不忍心,放開了她的手,他眼裡已經有隱隱的淚。
第三章 有些人,走得再遠也是心裡的血痂(4)
離離覺得面前的男人就像一隻一直潛伏在自己身邊的黑貓,躲在屋簷後面,目露寒光,齜牙咧嘴。
她憤怒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恨意。
“你是一個虛偽的人!偽君子!你假裝一直在我旁邊安慰我,假裝幫助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為什麼要分離我們?
“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愛上了我,因為你的破壞,所以他不再愛我了。
“一定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磨蝕了他所有的耐心!他四處找我,找不到我,他就只能愛上別人,裝作不認識我了!”離離的雙肩不停地抽搐。
天色像是渣滓沉澱下來,窗外飄起了雨絲。
半晌,沈漸顫巍巍地開口。憂傷通直地穿刺過他的聲線。
“對。是我藏起了他的信。他每週週一準時來信。
“你姥姥下葬的那一天,靈車駛過,你走在前面,巷口商店的老闆讓你接電話,你像是沒聽見,直直地往前走,於是我跑過去替你接了。我告訴他,你和姥姥已經搬到了外地生活。他問我搬到哪兒,我說可能是你媽媽那裡。也許,他還去那兒找過你。
“他後來還來學校找過你,所以我把你叫到了教研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