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笑一邊喘,到最後竟是昏死了過去。
而昏死過去的賀開,自然不會看到站在門口並未遠離的嶽朗,以及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何等的糾結與痛苦。
這一次,賀開真的沒有欺騙嶽朗。
在他為嶽淵編了最後一堆竹篾小玩具之後,他很快就衰弱了下去,連坐起來都漸漸變成了一件難事。
不過自從那日之後,他倒是沒再追問過嶽朗什麼,即便開口,也只是回憶些當初他假扮賀望與嶽朗相處的趣事。
嶽朗安靜地守在賀開身邊,不時用熱毛巾替對方擦去額頭的冷汗。
他看著賀開昏睡中仍然顯得痛苦的面容,忍不住會去想對方平時笑起來那戲謔的樣子。
「唔……」
夜深的時候,昏睡的賀開突然呻吟了一聲,趴在床邊照顧他的嶽朗也隨即驚醒了過來。
「怎麼?想喝水,還是想解手?」嶽朗使勁揉了揉眼,強打起精神詢問道。照顧一個瀕死的人,也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賀開輕輕搖了搖頭,深邃的目光緊緊地盯住了嶽朗,他張了張嘴,聲音卻顯得極為沙啞。
「送我去禮佛堂。」賀開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的眉間皺得很緊,好像鎖著什麼沈重的心事。
嶽朗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對方要去禮佛堂,但是他不願違背賀開的心願,因為這或許會是對方的遺願也說不定。
替賀開穿好厚實的衣服,嶽朗扶著他越過空曠的庭院來到了禮佛堂門口。
門一開啟,一股冷風便隨之灌了進去,而賀望的人頭依舊安靜地躺在佛龕裡,栩栩如生。
賀開直直地盯著賀望的首級,推開嶽朗的攙扶,緩緩跪坐在了蒲團上。
他衝佛龕裡的首級低喚了一聲大哥,才又抬起頭望住了嶽朗。
「嶽郎,我現在才有些明白大哥的意思。或許……他讓你來找我,並非僅僅是想對你報復,更是想好好地折磨我一場。是啊,他可是我的孿生哥哥,他都死了,又怎麼甘心我這個長著和他一樣面容的人,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呵呵呵……他不愧是我的大哥,實在是太瞭解我了。」
賀開咧嘴笑了一下,又露出了那副不以為然的戲謔模樣。
嶽朗被他滿含笑意的目光逼得有些侷促不安,抬眼便看向了賀望的人頭,莫非一切正如賀開所說,都是這個死去的男人所佈的死局嗎?
既讓自己飽受折磨,也讓賀開深陷痛苦。
但是沒有人會知道一個死人到底在想什麼,一切都成了最為無奈的猜測。
「你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
空寂的禮佛堂寒氣逼人,且帶著一絲陰森恐怖的氣氛,任誰也不想在這裡久留。
賀開扶了香案掙扎著站了起來,他抓起了一柄早就擺放在了香案上的長刀,遞到了嶽朗面前。
「你不是恨我冤陷你,使你被天下誤解嗎?既然我口口聲聲說愛你,那麼我又怎麼真的忍心看你有朝一日為他人所害。我已下令解散無雙教,將教中剩餘的資財統統送給教眾們,讓他們安居樂業,不必再以邪門歪道為生,也不會再有人不知好歹地找你尋仇。」
賀開說完這通話,一時氣息難繼,身子也軟軟地跪倒了下來。
他捂了捂悶痛不已的胸口,頭猛然仰起,眼裡的目光突然顯得無比堅定。
「砍下我的人頭!然後把我這顆頭和大哥的人頭一起交給乾坤盟,向他們解釋是我囚禁陷害你,以及所謂無雙教的真相。
「有了我和大哥這兩顆人頭,再加上無雙教的解散,他們一定會相信你所說的……到時候,你又可以光明正大地迴歸正道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乾坤盟的盟主莫行之不是什麼好人,你若想過上太平日子,還是在澄清一切之後,帶著你那侄兒儘早退隱江湖吧。」
嶽朗怎麼也沒想到賀開會叫自己殺他,當他聽到對方口中為自己周密安排的一切之後,不由感到賀開真是用心良苦。
看見嶽朗眼裡的震驚與遲疑,賀開嘿嘿地笑了。
他把刀強塞到了嶽朗手裡,一下又跌坐回了地上。
「動手吧,我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你殺了我,既是幫我解脫,也可以為自己報仇雪冤,豈不正好?」
說完話,賀開從容地閉上了雙眼。
嶽朗摸著那柄冰冷的長刀,一時像回到了斬首賀望的那一日。
只不過現在,他的心比那時候痛得厲害得多,痛得他幾乎都無力握緊善用的長刀。
像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