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都是愛爾蘭的一份子,誰也沒有權力將他們從愛爾蘭剝離出去。”
喬治五世沒有反駁:“您說得沒錯,殿下,誰也沒有權力這樣做,歷史規律決定了愛爾蘭的完整統一,但在某個特定的歷史時期,例如現在,它的暫時狀態並不理想,這也是歷史規律的一部分。”
“陛下,請恕我直言,愛爾蘭人民對收回貝爾法斯特地區的渴求就像是父母找回失散的孩子,這種情感的強烈程度遠遠超過了英國民眾對德軍駐紮在愛爾蘭的提防和擔心。”夏樹話只說了前面一半,至於隱而不言的部分,當了18年王儲而後繼位5年的喬治五世不會不懂。
“您剛剛這個比喻非常到位,貝爾法斯特地區是愛爾蘭的至親血脈,但您不要忘記了,愛爾蘭也同樣是大不列顛的血脈,我們是忍著巨大的悲痛目睹它分離而去。”喬治五世聲情並茂地表達出沉重的“喪子之痛”,這固然有誇張做作的成分,但身為國王,看到一群子民毫不留戀地獨立出去,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挽留,換了任何人也都會感到悲傷。
對於眼前這位飽受困擾的英國國王,夏樹有那麼一點點感同身受的憐憫,其實在喬治五世登基之初,愛爾蘭和英國的衝突就已經日趨激烈,而喬治五世的觀點跟同處一個時代的瑞典國王頗為相似,他極力避免內戰威脅。就在奧匈帝國皇儲費迪南大公遇刺後不久,在喬治五世的建議下,英國政府的代表與愛爾蘭以及北愛爾蘭代表在白金漢宮會晤,試圖在愛爾蘭的自治權方面達成一致,使英國在隨時可能爆發的戰爭中不受愛爾蘭問題的拖累,但會晤未獲成功。
“這是四百萬愛爾蘭人的自由意志,陛下,您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相反,英國能夠與愛爾蘭和平共處,您的態度發揮了關鍵作用。正因為這一點,我想我應該代表全體愛爾蘭人對您說一聲謝謝,並誠懇地希望您成全愛爾蘭人數百年來的夙願,讓愛爾蘭成為一個真正完整獨立的國家。那樣的話,愛爾蘭人將永遠銘記您的恩情。”
喬治五世苦笑著搖頭道:“如果這一切是我個人意志能夠完全掌控的,我不介意做出這樣的讓步,可殿下是否想過,那樣會使我成為英國的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被法國人民送上斷頭臺是世人皆知的典故,而且發生的時間距離現在並不久遠。公平地說,路易十六的品行比起那些萬惡不赦的暴君要好得多,甚至有些無辜。在法國近代歷史上,糜爛奢華、揮霍無度、昏庸無能的國王比比皆是,而這位精於制鎖的國王最致命的問題在於他性格軟弱卻又積極推行改革,他的改革沒能改變法國積弊重重的局面,反而引發了貴族和人民的激烈矛盾,致使法國大革命爆發,人民以密謀叛國罪將路易十六送上了法庭,並最終砍掉了和他皇后的腦袋。
其實站在權力的角度,國王是最不可能背叛國家的那個人。
夏樹不急於應話,而是細細琢磨喬治五世說這番話的用意——王權應與民願相輔相成,如若王權強硬地違逆了人民的意志,就有可能引起人民的強烈不滿,甚至於被人民推翻。在英國的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砍國王腦袋的先例,雖然那源於一場資產階級和新貴族反對封建**王權的戰爭,但判處國王死刑的罪名是暴君、叛國者、殺人犯和人民公敵——這似乎比路易十六的例子更能說明問題。
然而以貝爾法斯特爭端本身的政治意義,就算英國再輸一城,也還不至於讓喬治五世丟掉王冠,可是大戰的失利已經讓英國王室的威望受到了空前的動搖,此外還有一個喬治五世不願明講的芥蒂:英國自1714年以來,歷代王室的始祖是喬治一世,而喬治一世是德國人,是英王詹姆士一世的外孫女、漢諾威選帝侯夫人蘇菲亞的兒子。當時英國的國會為避免英國王位再次落入天主教徒手上,根據王位繼承法邀請他——新教後代來英國繼承王位。英國王室的德國血統從那時一直延續下來,至今未斷。現在的英國王室被稱為薩克森…科堡…哥塔王朝,國王喬治五世的姓氏“維丁”,也是一個標準的德國姓氏。
思考過後,夏樹選了一種頗為特別的表達方式:“跟陛下相比,在這方面,我也許要稍稍幸運一些。”
從喬治五世的臉上可看不到一丁點羨慕之意。
“單純在貝爾法斯特地區舉行全民公投,毫無疑問會得出我們無法接受的結果,屆時一場戰爭就無可避免了。”夏樹以平和的口吻說出了這句分量極重的話。
喬治五世轉頭看了他一眼,不驚不躁地反問:“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寧可讓貝爾法斯特變成沙漠,也不願看到它從愛爾蘭分離?”
夏樹避重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