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白的亞麻桌布上,這比維克多。亨利幾個月來吃過的東西要強得多:半隻鮮菠蘿,熱麵包,熱氣騰騰的咖啡和一盤有火腿、菠菜、融化的乾酪的豐盛的炒蛋。帕格為了打破沉默,先開口說他有意簡化了一般的禮儀,就這樣跑上船來,因為聽說“諾思安普敦號”也許馬上要跟一支航空母艦特混艦隊出發,去增援威克島。如果希克曼想在開船前交卸艦長的職務,他願意從命。
“好極啦!我非常高興你來報到。就快打仗了。我不願這時候離艦,但是我得動個小手術,已經推遲很久了,並且早就超過換班的時間了。”希克曼那張和藹可親的大臉顯出了憂傷的紋路。“實在不瞞你,亨利,我和老婆有糾紛哩。事情出在十月裡。華盛頓某個在軍部裡坐辦公室的忘八蛋”他那厚實的雙肩喪氣地耷拉了下來。“真他媽的。結婚二十九年了,她呢,已做了三個孫子的奶奶了,還幹出這等事來!可是露絲還是挺漂亮,你明白嗎?我發誓,露絲的身材還活象個歌舞女郎。倒有一半的時間撇下她一個人過哦,那就成問題啦!這種事你是知道的。”
帕格心想,以前他經常聽到這種訴苦;這是海軍裡最最司空見慣的不幸,然而在這種不幸落到他自己頭上之前,他一點也無法想象它能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希克曼或其他人怎麼能這樣隨便講出來?關於這種事情,他自己就無法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字來,對牧師不能說,對精神病醫生不能說,對上帝作禱告時也不能說,更不要說對一個陌生人講起了。他很感激希克曼這時轉過他那雙金魚眼來瞧著他,憂傷地咧著嘴說:“得了,讓它見鬼去吧!我聽說你在柏林和莫斯科都擔任過職務,是嗎?真是少有的怪事。”
“我跟著第一個《租借法案》使團去過莫斯科,那是個短期的特殊使命。在柏林我擔任過海軍武官。”
“想必很有勁,那兒鬧得天翻地覆啦!”
“可我來接管‘諾思安普敦號’啦。”
希克曼聽了維克多。亨利用尖刻的語調錶示不迷戀幾年來的岸上生活,機警地眨眨眼睛。“好,我倒是要說,亨利,這是條很好的軍艦,艦上人員也都挺能幹,只是艦隊這樣大擴充,都快把我們累死了。我們這些天來一直在幹該死的教練艦乾的事。”希克曼從艙壁的電話架上拿起正在響鈴的電話。“曖,海爾賽的專用汽艇靠上來了。”他把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戴上他的包金邊的帽子,急急地抓起一條黑領帶。
帕格大吃一驚。“諾思安普敦號”是海軍少將斯普魯恩斯的旗艦,他是統帥海爾賽的屏護艦隊的。應該是斯普魯恩斯去拜訪海爾賽,而不應該倒過來。希克曼整著領帶和帽子,說道:“別客氣,吃完你的早點吧。今天上午我們就能開始辦交接工作了。我的文書軍士長已把航海日記與其他記錄都整理好了。,我們剛巧列出了一個專案清單。最近到的檔案都登記好了,移交報告也準備好了。這些登記簿你隨時可以過目。”
“海爾賽常上船來嗎?”
“有史以來第一次。”希克曼眼睛瞪得大大的,遞給帕格一個資料夾。“看來要有重大行動。你或許還要看一下這些檔案。從威克島偵聽來不少訊息。”
透過舷窗,帕格能夠聽到海爾賽登艦的哨子聲。他把這些薄薄的檔案粗粗看了一下,因為羅達而感到的痛苦漸漸消失了。只消看一眼、摸一下艦隊的通訊,這些影印得很模糊的檔案所含有的戰爭電波馬上激起了他生命的活力。希克曼很快又回來了,說道:“就是那個老頭兒。他象是為什麼事瘋狂得要命呢。我們去辦公艙吧!”
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制服的年輕文書軍士們,把無懈可擊的清單、賬簿和輪機操作記錄都攤在維克多。亨利面前,讓這位頭髮灰白的長官睜大了眼檢查。將軍的副官來電話時,兩位艦長正專心審閱那些記錄。他說斯普魯恩斯的艦隊司令部要求維克多。亨利上校到場。希克曼看上去有點困惑,僅僅把這句話轉告他的來訪者。“要我帶你去那兒嗎,亨利?”
“我認得路。”
“想得出是怎麼回事嗎?”
“沒一點影子。”
希克曼搔搔頭皮。“你認識斯普魯恩斯嗎?”
“有一點兒認得,是在作戰學院裡認識的。”“”你看能在我們出擊前替換我嗎?我們接到通知,七十二小時內出發。“
“我打算如此。”
“好極了。”希克曼緊握他的手說,“我們得談談關於這艘船的穩定性的事情,有不少問題呢。”
“喂,帕格,”海爾賽說。
粗眉毛下面是那熟悉的堅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