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致厭惡以那個沉靜、軟弱的白人為首的那一小撮掌權的白人。這個白人住在大公園裡的一座高山上的官邸裡,遠遠地離開新加坡本地人的擁擠和氣味。他由於管理得順利,已經連續七年受到倫敦方面的表揚。他除了聽其自然以外,其實什麼都沒於。而在英國殖民部門中,照傑夫。麥克馬洪的話說,這就算是天才了。
“看法各有不同,”魯爾說。“我今天聽到了一次長達三小時的反對他的激烈議論。美聯社記者蒂姆。波伊爾說他是個有新聞檢查癖的霸道的惡棍。蒂姆寫過一篇關於這裡夜生活的文章,給新聞檢查官槍斃了。蒂姆要求和這位總督見面,被他當做苦力罵出去。這位總督的頭一句話就是:”我看了那篇文章。如果你是亞洲人,我就要把你關到牢房裡去!“‘”啊,那可是不一樣,“埃爾莎說,”英國殖民部的記性好得很吶。美國起初也是個殖民地呀。一旦是個土著,就永遠是土著。“
麥克馬洪夫婦簡直沒吃什麼。喝過咖啡,他們就起來合著不堪入耳的音樂扭來扭去跳舞。魯爾伸出手去:“帕米拉?”
“別丟人現眼了。我在這兒動一下都要出一身汗。你反正也知道自己不會跳舞。我也不會。”
“在倫敦你要求過斯魯特跟你跳舞。”
“嗅,那是我為了甩掉你。”
“親愛的,你不能還跟我生氣。”他毫不生氣地咧開嘴笑起來,紅紅的唇胡舒展開來了。“那些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算是吧,菲爾。你是牆上發黃的文憑,就該掛在那兒。”
“又把我整垮了!呢,我很高興你為埃爾莎抱不平,不過,她是個風頭很健的女人,而且坦格林俱樂部討厭得很,她沒有它也能過日子。你在郊區附近看到象耗子擠在垃圾堆裡那樣的中國人和印度人,又會怎麼樣呢?那才是新加坡真正的有色人種問題呢。”
帕米拉遲遲沒有作答。她在政治、社會和宗教上沒有確切的見解。生活對她說來是一場豐富多采而痛苦的表演,是非標準是其中搖擺不定的碼尺。隨著時間、地點的不同,價值和道德發生變化。例如維克多。亨利的基督教道德和魯爾的軍事社會主義,只會帶來痛苦,只會破壞本來就已少得可憐的幸福。她就是這樣認為的。
“在那些問題上我是個糊塗人,菲爾,這你是知道的。或多或少亞洲難道不總是這樣的嗎幾個王公和蘇丹用金盤吃東西、建造廟宇和泰吉瑪哈陵,老百姓卻在牛糞和泥地上繁殖?”
“我們就是為了改變這一切情況而來的,親愛的。吉卜林是這麼說的,還有埃里斯特。塔茨伯利。”
“我們沒有把事情改變得好些嗎?”
“從某一方面來講,是變得好一些。鐵路、行政機構、近代語言。可是帕姆,在這兒,坦格林俱樂部正在為一件事鬧翻天。他們禁止印度軍官進他們的游泳池。我再說一遍,是印度第五團的軍官!受過教育的軍人、駐紮在這裡帶領士兵們準備為坦格林俱樂部戰鬥和犧牲!這決定硬是不改!這樣一來,吉卜林白白浪費了五十年光陰。”
麥克馬洪夫婦很早就離開,回到他們的孩子們身邊去了;儘管他們對韜基的失約表示得很有禮貌,這件事卻使這個晚上過得很沒有意義。菲利普‘魯爾和帕米拉一起穿過旅館的門廳。“把你的蚊帳塞緊,親愛的,”他在樓梯上說。“每一邊都檢查一下。幾隻這種小蟲會象吸血鬼一樣吸乾你的血。”
帕米拉環顧四周,看著穿白制服的中國男僕端著盤子交叉來往,走過寬闊的門廳。“喝酒,喝酒!還有完沒完啦?!”
“我來這兒頭一天就聽說了,”魯爾說,“而且從那以後我已在白人的俱樂部裡聽到過四十遍了新加坡是一個到處有”酒、中國人和臭氣‘的地方。“他吻了吻她的臉。”晚安。我現在要把自己掛回到牆上去了。“
第一批炸彈在早晨四點鐘落到新加坡。帕米拉半睡半醒,正在蚊帳裡出汗。當她聽到頭頂上有一陣輕輕的聲音、她模模糊糊地認為這是一場夜間戰鬥機演習。她一聽到遠處砰砰的響聲就坐了起來,把帳子甩到一邊,跑進起坐室。塔茨伯利茫然眨著眼睛,緊抓著睡衣去遮住他那毛茸茸的肚子,從自己的房間裡蹣跚地出來。“這是轟炸,帕姆!”
“我知道是轟炸呀。”
“這幫黃面板的雜種!他們真的幹起來了,是嗎?老天啊,他們會後悔的!”
飛機在頭頂上轟隆隆地來去。炸彈的爆炸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塔茨伯利一邊脫睡帽,一邊磕磕絆絆地回進自己的房間。帕米拉在落地長窗邊喊道:“韜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