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在情意綿綿裡
揮手 說再見
呵 打工的人在異鄉
像花朵一樣 開放
然後 收起笑臉
打成包裹 寄給老家
讓麥子讀出
黃昏的思念
呵 打工的人在異鄉
像鳥雀飛過頭頂
雲裡 一兩滴雨
都是實心實意地勸告
十月的雪快要來到
你在冰冷的石頭上
不要停得太久
呵 打工的人在異鄉
表情堅硬如石 細節處
依舊如嗑炒好的豆豆
安全帽沿下 如故鄉深沉的泥土
滿嘴清香 滿嘴脆響
呵 打工的人在異鄉
風 把你紙片一樣
來回吹在準噶爾盆地邊緣
一個人心想 只要飄過天山
你就和今夜的星星
搭上回家的火車
呵 打工的人在異鄉
兄 弟
我經常夢見我的兄弟
石灰袋子裹著鋪蓋
土頭土腦的 爬火車搭船擠公交
要麼讓人家擠下來
要麼 攥著扶手咬著牙
死死地朝車窗裡鑽
漂泊 讓他居無定點
到哪兒 首先給我電話
否則 就一年半載聽不到他的音訊
有時 我想念兄弟
呆呆守在電話旁好半天
偶爾 一個電話讓我驚喜不已
然後 我埋怨他不來電話
他說 今年又跑了好多地方
扛水泥袋子 或者去站臺卸貨
去鐵礦銅礦上或者下了煤窯
最怕的淘金 眼睜睜就搭上了命
後來 來到與我相隔不遠的小城
我抽空去看他 見他
和見總統一樣的困難
登記 出示身份證 開包檢查
門衛 還虎著一張彎擰疙疤的臉
正好他的崗位就在場門一側
不是口音和兩隻閃亮的眼睛
恐怕 我怎麼認不出
讓水泥灌了全身髒兮兮地是我的兄弟
他愣了一會 然後向我快步走來
早餐用電爐燒開水喝
有時放入幾片茶葉 兩個饅頭
午餐開水面葉子 切碎的土豆
偶爾碗裡有點油水
此時 我看著他吃 他就
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乾脆 說忘了給我買包煙
剛要出門 我勸住了
慌亂的他 忘記了我不抽菸的習慣
飯後 瞌睡打盹 我讓他躺一會
因為昨夜 又加了滿班
然後給他留下 一袋蘋果
一袋麵包 一條毛巾……
他的夥伴說 你讀了點書
打工就比我和你弟容易多了
下午 兄弟推著砂漿
走過樓梯口後 還汗流浹背地
跑出來 招手 與我說再見
後來 我把用舊的手機給他
為他打電話方便 只接不打
他看著半天出神 還是
不好意思的說換卡月租費要花錢呢
我說 那你就拿上乘車出工看時間
他低著頭 彷彿小時候做了錯事
不停地用手撫摸手機
後來 我想起那回的見面
兄弟越來越來彎曲的背
電話裡 我勸他不要在出門
他嘆息了一聲 今年幹完就回家
但一年幹完還是接著一年
咱家裡真的缺錢花
中秋節放假 我想起了
遠在他鄉的兄弟
好長時間怎麼沒來電話了
一打 電話那頭傳來
“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我想起 他要麼去包頭要麼下郴州
或者 已在遙遠的烏圖布拉克 。。
擦亮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