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如何用功?';和尚答:';飢來吃飯,困來即眠。';於是問者大奇道;';一切總如是,同是用功否?';和尚答道:';當然不同,他們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思索,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接著澄明深遂的眼神迎上他的目光,柔聲道: 這故事有趣嗎? 徐子陵深深瞧著她,感受著她一塵不染的平靜心境,點頭道: 小姐的故事深含至理,不過首要條件卻需把自身從眾人的悽苦中完全抽離,始能達到這類無慾無求的情況,進而探討人生存在的問題。這也是極端解放和自由的境界,類似莊周老子的自然無為,本來無事的追求。可是除非能像小姐般割斷世情,否則怎能無情呢? 師妃暄秀目閃過訝異神色,旋又回覆平靜,輕柔地道: 徐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難怪可掌握〈長生訣〉的竅要,又破解開和氏璧深埋千古的秘密。徐兄剛才的問題,只在不明白本身的真識真性,本來具足的至道。徐兄想聽另一個故事嗎? 徐子陵苦笑道: 我現在根本沒有聽故事的心情,不過小姐的故事實在太動聽了,使我也變得難以自拔,只好身不由主的洗耳恭聽。 師妃暄移開目光,重投在下方的流水中。瞧著一艘小舟,載著男女老幼一家大小,在夕照的彩霞下逐漸遠去。徐子陵亦循她目光觀望,波動的心情緩緩平復。身後原是頻繁的交通人流漸趨稀疏,喧譁稍減。天津橋乃遊人到洛陽必訪之地,故兩人並肩憑欄,乃常見不過的事情,不會惹人注目。徐子陵此時才想到師妃暄今日方見過自己,現在又忽現仙蹤,其中必有自己不明白的深意。師妃暄的聲音傳入耳內道: 有位道家的仙長,開爐練丹,萬事俱備,獨欠一個守爐的道僮。 徐子陵訝道: 我還以為小姐說的會是另一個佛門的故事。 師妃暄微笑道: 佛門道家有什麼分別?正如你和我,都只是人吧了! 徐子陵不解道: 人是每個都不同的,否則為何你叫師妃暄,而我則喚徐子陵? 師妃暄從容不迫的答道: 即心即佛,也非心非佛。既不是心,不是佛,也非是物。人就是人,自我只是障翳和阻礙,所以才會吃飯不知吃飯哩! 徐子陵直至今天才是初次接觸禪道高人,無論了空又或師妃暄的說話,表面雖淺白易明,但內中總深藏令人難解的玄機,只好謙虛地道: 我要仔細想想才行,小姐請繼續那故事,我不會再打岔的了! ※※※寇仲把馬兒寄在董家酒樓的馬廄後,始展開腳程,朝青蛇幫設在碼頭的總壇走去。他因怕被人跟蹤,致發現他和任恩的關係,故甫離大街,便展開腳法,忽然奔掠於橫巷,忽而串房過屋,又以種種反追蹤法肯定沒有人吊在身後時,才全速朝目的地馳去。在斜陽的眷顧下,連綿的房舍與綠樹繁花互為襯托,而隨處可見的廟頂塔剎,則爭寫天上之奇姿。可惜寇仲視而不見,只在盤算如何教翟嬌等避過殺身大禍。寇仲舍正門而從屋頂翻下去,尚未著地已臉色劇變。※※※師妃暄不徐不疾地娓娓說道: 終於有人來應徵作守爐的道僮,那道長說:';你若能由現在開始不作一言,便可作我的道僮。肯嘗試嗎?';那人堅定地點頭,接著天旋地轉,墮進無數世輪迴之中,但不論富貴貧賤,王侯將相,販夫走卒,他都能堅持不語,每趟由生至死,都是不作一言的啞巴。 徐子陵聽得眉頭大皺,這故事有著仙道玄奇怪誕的色彩,卻不知與剛才的話題,有什麼關連。師妃暄續道: 最後他在某世變成一婦,嫁夫生子,豈知兒子出世後尚未彌月,賊人來了。 徐子陵給引起好奇心,愕然道: 那怎辦才好? 師妃暄道: 賊人在她眼前殺她丈夫,又把她汙辱,她仍能堅持不作聲,到最後賊人要把嬰孩也般掉,她終於忘記了輪迥的目的,狂叫阻止。 徐子陵虎軀劇震,明白過來。師妃暄淡淡道: 於是他從輪迥中醒轉過來,發覺自己仍立在丹房之中,一切都沒有改變,只多了一臉熱淚。仙長嘆道:';罷了!你仍是舍割不下母子之情。'; 接著輕輕道: 寇仲來了!妃暄別矣了。 ※※※寇仲和徐子陵坐在洛堤土坡處,位置與今早大致相同,但心情卻有天淵之別。寇仲出奇地沉著冷靜,低聲道: 行兇者肯定只有一人,但青蛇幫總壇內二十五人卻無一倖免,可見其行事的快、狠、準,至少接近婠婠那個級數。但肯定不是陰癸派的人乾的。 徐子陵心中狂湧起為青蛇幫幫主任恩和其手下復仇的熾熱情緒,語氣卻是非常平靜,淡淡道: 憑什麼你能那麼肯定? 寇仲狠狠道: 因為從各人的死相和傷勢,都不像是天魔功所為。任恩等表面毫無傷痕,但五臟俱碎,顯是一種剛中含柔、霸道至極的劈空拳掌之勁。 徐子陵倒吸一口涼氣道: 任恩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