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是喜歡,可她只覺得那戒指捏在指間滾燙,彷彿燙手。夜晚的空氣清冽,吸入肺中似乎隱隱生疼。因為冷,她的鼻尖已經凍得紅紅的,邵振嶸忍住想要刮她鼻子的衝動,只是牽起她的手,很意外地問她:“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她胡亂搖了搖頭,雷宇崢已經走出來了,三個人一起跟趙媽媽告別。
司機和車都已經來了,靜靜地停在門外。並不是杜曉蘇在機場外見過的銀灰捷豹,而是部黑色的瑪莎拉蒂,這車倒是跟主人氣質挺像的,內斂卻不失鋒芒。而她只覺得一顆心沉下去,直沉到萬丈深淵。
雷宇崢說:“走吧,我送你們。”又問,“你們是回景山?”
邵振嶸點頭。
他很客氣,讓邵振嶸和杜曉蘇坐後座,自己則坐了副駕駛的位置。司機將車開得很平穩,而車內空調很暖。杜曉蘇低頭數著自己的手指,她一向沒有這樣安靜過,所以邵振嶸問她:“累了吧?”她搖頭,有幾莖碎髮絨絨的,落在後頸窩裡,他替她掠上去。他的手指溫暖,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心裡只是隱隱發寒。
車子快到了,雷宇崢這才轉過臉來:“你們明天的飛機?可惜時間太倉促了,振嶸你也不帶杜小姐到處玩玩?”
邵振嶸笑著說:“她在北京待過一年呢,再說大冷天的,有什麼好玩的。”見他並沒有下車的意思,停了一停,終於忍不住,“哥,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雷宇崢彷彿露出點笑意,嘴角微微上揚,只說:“別替我操心,你顧好你自己就成。”想了一想,卻遞給邵振嶸一隻黑色盒子,說,“這是給你們的。”
邵振嶸只笑著說:“謝謝二哥。”接過去,卻轉手交給杜曉蘇,“開啟看看,喜不喜歡?”
杜曉蘇聽話地開啟,原來是一對NHC Ottica腕錶,低調又經典,造型獨特而大方,更沒有明晃晃的鑲鑽。在剎那間她的臉刷一下子就白了,邵振嶸倒是挺高興的,對她說:“二哥就喜歡腕錶,他竟然有一塊矯大羽手製Tourbillon,曉蘇,他這人最奢侈了。”
杜曉蘇關上盒蓋,努力微笑,只怕邵振嶸會看出什麼來。
一直回到酒店,她才開始發抖,只覺得冷。其實房間裡暖氣充足,而她沒有脫大衣,就那樣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腦中反倒一片空白,直到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來。
是房間的電話,急促的鈴聲把她嚇了一跳,她心“怦怦”跳著,越跳越響,彷彿那響著的不是電話,而是自己的心跳。她看著那部乳白色的電話,就像看著一個不認識的東西,它響了許久,終於突然靜默了。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像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自覺出了一頭的冷汗。
可是沒等她鬆口氣,電話再次響起來,不屈不撓。她像是夢遊一樣,明知道再也躲不過去,慢慢站起來,拿起聽筒。
他的聲音低沉:“我想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她沉默。
“我在車上等你。”
“嗒”一聲,他就將電話結束通話了,她仍舊像是夢遊一樣,半晌也不知道將聽筒放回去。耳邊一直迴響著那種空洞的忙音,她恍惚地站在那裡,就像失去了意識一般。
鄒思琦總覺得杜曉蘇從北京回來後有點變化,可是到底哪裡變了呢,鄒思琦又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不太對頭。從前杜曉蘇很活潑好動,精力充沛,加班通宵還能神清氣爽拉著她去吃紅寶石的小方,一張嘴更是不閒著,可以從娛樂圈最新的八卦說到隔壁大媽遛狗時的笑話。但現在雖然也有說有笑,但笑著笑著,經常會神思恍惚,彷彿思維瞬間已經飄到了遠處,就像突然有隻無形的大手,一下子將笑容從她臉上抹得乾乾淨淨。
鄒思琦忍不住:“杜曉蘇,你怎麼這麼蔫啊?跟邵醫生吵架了?”
杜曉蘇說:“沒有。”
“那是你這回去他們家,他父母不待見?上次你不是說他父母對你挺好的?”
杜曉蘇低垂著眼,鄒思琦只看到她長長的睫毛覆下去。她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初春的陽光正好,她整個人都在逆光裡,周身是一層模模糊糊的光暈的毛邊。鄒思琦突然覺得有點震動,因為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有點發虛,彷彿並不真實,臉頰上原本的一點紅潤的嬰兒肥也不見了,一張臉瘦成了真正的瓜子臉。她不由得握住杜曉蘇的手:“曉蘇,你到底怎麼了?遇上什麼事了?說出來大家想想辦法啊!”
杜曉蘇愣了半天,才說:“他爸爸是……”停了一下,說了個名字。
鄒思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