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懷抱著的其實是種虛幻的幸福。這樣久,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已經這樣久。如此的渴望,如此的期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那樣久遠的過去,就已經開了頭,像顆種子在心裡萌了芽,一天天長,一天天長,最終破殼而出。他曾經那樣枉然地阻止,到現在卻不知道是因為手足還是因為嫉妒,嫉妒她那樣若無其事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像那一夜被遺忘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這麼多年,走了這麼多路,可是命運竟然把她重新送回到他面前來。他才知道原來是她,原來是這樣。
無論如何,他不會再次放開她。第一次他無知地放手,從此她成了陌生人;第二次他放手,差點就要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不會再放手,她是他的,就是他的。
上一次是激烈的痛楚,這一次卻是混亂的迷惘。還沒有等他睡醒,杜曉蘇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她覺得自己又犯了錯,上次不能反抗,這次能反抗她卻沒有反抗,明明是不能碰觸的禁忌,明明他是振嶸的哥哥,明明她曾經鑄成大錯,如今卻一錯再錯。道德讓她覺得羞恥,良知更讓她絕望。
她把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天,無論誰來敲門,她都沒有理會。雷宇崢大概怕她出事,找出房門鑰匙進來,她只是靜靜躺在那裡,閉著眼睛裝睡。他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又走了。
她下樓的時候他坐在樓梯口,手裡還有一支菸,旁邊地板上放著偌大一個菸灰缸,裡面橫七豎八全是菸頭。看著柚木地板上那一層菸灰,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坐了多久。
手術後醫生讓他忌菸,他也真的忌了,沒想到今天又抽上了。
他把她的路完全擋住了,她沉住氣:“讓開。”
他往旁邊挪了挪,她從他旁邊走過去,一直走到樓梯底下,他也沒有說話。
其實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湖邊。湖裡養了一群小鴨子,一位母親帶著孩子,在那裡拿著麵包一片一片地撕碎了喂小鴨子。因為小區管理很嚴,出入都有門禁,業主又不多,所以湖邊就只有他們三個人。喂小鴨子的母女不由得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覺得胃裡只泛酸水,蹲下來要吐又吐不出來。那位太太似乎很關切,扶了她一把:“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
她有氣無力地還了個笑容:“沒事,就是胃痛。”
小女孩非常乖巧地叫了聲:“阿姨。”又問自己的媽媽,“阿姨是不是要生小寶寶了?電視上都這麼演。”
那位太太笑起來:“不是,阿姨是胃痛,去醫院看看就好了。‘
在那一剎那,杜曉蘇腦海裡閃過個非常可怕的念頭,但沒容她抓住,家務助理已經找來了,遠遠見著她就焦灼萬分:”先生出事了……’
雷宇崢已經把房間裡能摔的東西都摔了,護士也被他關在外頭,管家見了她跟見了救星一樣,把鑰匙往她手裡一塞。她只好開啟房門進去,其實裡面安靜極了,窗簾拉著,又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她摸索著把燈開啟,才發現他一個人蹲在牆角,因為劇烈的疼痛佝僂成一團,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竟然在發抖。
她蹲下來,試探地伸出手,他疼得全身都在痙攣,牙齒咬得緊緊的,已經這樣了他還執拗地想要推開她,她覺得他在賭氣,幸好疼痛讓他沒有了力氣。她把他抱在懷裡,他整個人還在發顫,但說不出話來。她耐心地哄他:“打一針好不好?讓護士進來給你打一針,好不好?”
他固執地搖頭,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樣,最近他的頭疼本來已經發作得越來越小了,而且疼痛一次比一次要輕,不曾劇烈到這種程度。她心裡明白是為什麼,他一個人坐在樓梯口的時候,曾經眼巴巴看著她出來,就像那天聽說粥沒了,就跟小孩子一樣可憐。她卻沒有管他,她本來是打算走的,即使他說過那樣的話,即使他已經明白地讓她知道,但她還是打算走的。
醫生說過這種疼痛與情緒緊張有很大的關係,他一直疼得嘔吐,然後昏厥過去。杜曉蘇本來還以為他又睡著了,護士進來才發現他是疼得昏過去了,於是給他注射了止痛劑。
她又覺得心軟了,就是這樣優柔,但總不能拋下他不管。可是心底那個隱密的念頭讓她不安到了極點,她終於對自己最近的身體狀況起了疑心,但總得想辦法確認一下。如果真的出了問題,她只有悄悄地離開。
但目前她還是努力地維持現狀,雷宇崢醒來後她極力讓自己表現得更自然,甚至試圖更接近他一點兒,但他卻待她並不友善,甚至不再跟她說話。他變得暴躁,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