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幽紫宛若濃墨凝聚而成,陣陣瘴氣從中冒出,很快汙濁了周圍的空氣。
而羅喉一襲水紅色的身影,藉著自黃泉之眼中升騰而出的瘴氣很快消失不見。
眼見魔物召喚出黃泉之眼逃之夭夭,不朽眼角一縮,手中的一串佛珠隨即向拱門投擲過去,附著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佛珠在空中急速環成一個圈狀。只是快要擊到黃泉之眼的瞬間卻被一隻白皙的手緊緊握住,在手臂上繞了好幾個圈終於退散了法力。
手腕使了不小的力道,百里逐笑一個回身旋步將那串佛珠套在了肩頭。
☆、黃泉之眼【上】
烏黑的長髮隨著動作甩出弧度,貼在她的臉側。
屢屢擋開他的法器,阻止他對那隻魔物下手,不朽終於皺起眉頭。注視著白衣少女唇上的血跡——那是被她自己咬破的,藉助於疼痛的力量才沒有被魔物的話混亂心智。
魔物已遁去,他只好作罷。不朽朝百里逐笑一拜,語氣雖是平和卻令人覺得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百里姑娘難道看不出那女子是魔物?”→文·冇·人·冇·書·冇·屋←
“笑話,我百里逐笑修行百年有餘,區區一個魔物怎會看不出?”當然,除了一隻姓楚名四歌的魔物。將劍重新插入劍鞘,她挑眉,“不過,那又如何?她是魔物又如何?”
“你身為沉淵派弟子,就這麼放任迷惑人心的魔物肆意妄為,當真妥當嗎?”
“那禪師的意思是……”
“自當趕盡殺絕,以除後患。”
“那不朽禪師,你與那些良知泯滅的流氓強盜,又有何分別?”瞥望不朽一眼,百里逐笑斂了笑容,幽幽道,“禪師也知我是沉淵派弟子,那禪師可知我派掌門人,也就是當今流川侯,迎娶的便是一妖族女子?禪師覺得,沉淵弟子會因為對方是魔物便要趕盡殺絕麼?佛門尚不主殺生,會破殺戒,我派也有我派的規矩,眾生平等這個道理,在下怕是記得比禪師更清楚。”
不朽被她駁得無話可說,只得從旁提醒,“兇星驟降,徵兆不祥,德州妖魔騷動不安,若不及時制止,只怕會難以控制。”
“這個我自有分寸。”露出一副“不必你操心”的表情來,百里逐笑微微一嘆,“修仙之人出動,善惡妖魔都已四下逃竄,妄圖為禍人間的那些,這幾日也叫我們滅個乾淨。與其說在德州騷動的是妖魔,倒不如說是我們這些修仙之人。”
望著自嘲中的少女,不朽無奈垂下了眼睛,他的手一橫,飛落在一邊的法杖便重新回到了他的手掌中,“姑娘何苦這般袒護妖魔?這已經不是沉淵派弟子所要肩負的責任了吧?”
“啊,確實呢。我派弟子並沒有責任去維繫流川之上人仙妖魔四族的平衡,不過,雲家卻有這個責任,也有這個權利啊。”她歪頭眨眼。
雲家……似乎是意識到什麼,不朽本無波瀾的臉上稍稍有了一絲變化,但卻讀解不出他所要表達的意思來。他又朝少女一拜,從未有過的虔誠姿態。
此時無聲勝有聲。
於是她露出勝利的笑容。
“吶,不朽,我要收回最初時和你說過的話。即使有朝一日,你願意隨我回沉淵,我也不會引薦你入師門。”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篤定,墨色的雙瞳中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涼,“你的想法,與我派的辦學理念實在是差太多了。”
不朽微微動了動唇,“依照方才的說法,姑娘應該是……”
急忙做出了個制止的姿態,她揮了揮手中的劍,輕笑道,“佛曰:不可說。”
*
雖說很想纏著那個臭和尚,但眼下“身負重任”的百里逐笑還是決定很仁慈地放過他。反正凶星慧斗的事情一日不水落石出,不朽便一日不會出德州城,自己的時間還很多,不怕和一個凡人耗著。
在不同的時間軌跡裡,她不會輸。
想到這點,百里逐笑的心情便開始轉好——也唯有在這般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這八百四十二年,當真沒有白活。沒錯,雖然看上去只有十八歲的模樣,她卻是實實在在的在沉淵山上渡過了八百四十二個春秋。
所以當不朽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她報之微笑,隨即目光飄落在仍舊籠罩在瘴氣之中的黃泉之眼上。
羅喉。
沒有詛咒,沒有附身,從人到魔,不過是幾句話的時間:人心是最堅固的東西,卻也是最脆弱的。
她向黃泉之眼走近幾步,暗紫色的瘴氣便很快纏繞上手臂,叫囂著要從她的肌膚侵入血液。撤了護體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