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恬不知恥的小人,也不知是她在無意間得罪了哪路神仙!
她抬手按住了額頭,連嗔怪都顯得有些無力,“兩千兩白銀兌成小額銀票有多少你知道麼?就是貼你一身當衣服穿,裡外兩層的,連遮羞布都算上,也要不了這麼多吧?”
“百年仙鶴的鶴尾絨羽,集得數十隻才能織這樣一件衣裳,在下所說數額並未有欺瞞姑娘的意思。”男子客客氣氣抬手一行禮,又道,“姑娘若不信,隨時可以去綢莊打聽,世間可是有這種布料?而區區兩千兩,不過是要個漿洗錢而已。”
怒火不由燒得更旺:天下竟有這等令人討厭的男人!這年頭,有幾個臭錢就撅著腚四處飛的傢伙還真是比比皆是!
心中轟隆隆蹦過一群吐著舌頭的小狐狸青仔。
不由暗暗叫苦。
百里逐笑冷冷望著那異域男子:他的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卻終歸有些僵硬,似乎並不是個常露出笑容的傢伙;而那笑容,就像是久未經陽光照射的陳舊棉絮被人忽然拿到了太陽底下曝曬一般——想到這樣的比喻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反覆想來,這確實是個很恰當的比喻。
見她面露難色,黑衣男子眨眨眼,忽然心情大好地將雙手插入褲兜,笑容愈發詭異。
百里逐笑這才發現,那傢伙居然還有一對虎牙。不過此刻更容易令人想起蝙蝠之類的冷血生靈,當然,很多時候她會用這種生靈來比喻市井奸商。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有這等不講道理的事情?”她終於發怒,將手伸進懷中摸銀子,不耐煩道,“一口價二十兩,算作付給你的漿洗錢,你給我立馬滾蛋!若再敢來煩我,我定叫你好看……咦,咦咦……我的……銀子呢?”
她摸出精緻的荷包,努力倒了又倒,卻只有兩枚銅板蹦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怔怔望著手心的兩文錢,她猛然想起,身上本來就不算多的銀兩方才已經砸進了那壇頂好的酒中——隨口叫了一罈子按壺來售賣的美酒,自然不會便宜;只是沒想到,付出去的居然是自己渾身上下最後一錠銀子;更可氣的是,點的酒一口還喝,潑出去祭天還給她引來這麼大一個麻煩。
真是禍不單行。
她無奈扯了頭髮,忽然有點想念被小狐狸青仔帶走的紫色包裹。
“怎麼,姑娘連二十兩白銀都掏不出麼?這點誠意都沒有,要在下滾蛋實在是有些困難。”
“公子,你我相逢便是緣,為何開口閉口都是錢,這樣多傷感情啊?不如想個其他的法子補償你,如何?”她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無辜的樣子來,試圖做最後的掙扎:若不是先前答應了大哥沿途絕對不會滋生事端,依她的性子,定要找出些什麼來壓倒眼前之人的囂張氣焰才舒心。
“啊啊,我從不記得與姑娘曾幾何時有過感情。何況,若是與姑娘談感情的話……多傷錢吶。”依舊是低沉穩健的聲音,那男子微微下垂的眼角瀰漫出饒有興致的神色,左耳上血紅色的犬牙墜飾輕輕搖晃,“不過,既然眼下姑娘有更合我心意的提議,那在下也樂得從命。”
“成交,除了錢和以身相許,其他的事任你開口。”她擺出一副無所不能的大爺樣。
男子微微一笑,目光一沉,“我想看看你的劍。”
獨獨一個“劍”字在她腦海中縈繞許久。
百里逐笑繼而神色一變,手中的劍不禁又攥緊幾分,“我的劍……這沒什麼特別的,再說了,這不是能看見麼?你還要怎樣看?”
“拔。出來讓在下見識一番便是。”他走近一步,灼灼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佩劍之上,那模樣,只恨不能一口吞下去。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原來是這樣啊,好說好說……”百里逐笑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抬手做出一副要拔劍的樣子,歪了腦袋朝那傢伙招呼,“還請公子走近些看咯。”
待那黑衣男子走至自己兩步開外的距離,她手腕一轉,欲拔的細劍又重新落回劍鞘之中,白影連動,翻轉成花,長劍連同劍鞘直直落在男子的脖頸之間,“少廢話,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處心積慮要看我的劍?”
她這推論卻也不是全無道理:但凡修仙之人,身邊總會帶有一兩件法器,或是用來御空飛行,或是暗藏結界封印,往往得道之人,僅憑藉一件法器便足以證明身份。莫不是這男人對她的身份有疑,才出此計策要探她一探?
可是,常年在塵世混跡,一舉一動與尋常遊俠無疑的她,應該分毫沒有露出破綻才對——究竟是哪裡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