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魯站了起來,明顯有些手足不錯,訥訥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年輕人給身後的護衛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停下,然後走到朝魯身前:‘我看你外貌,似乎不是漢人?‘
朝魯一聽這話,立刻將頭低了下去,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漢人。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那年輕人眼睛眯了起來。沉吟片刻之後,忽然笑了:‘你母親是漢人?‘
朝魯大吃一驚,脫口而出地道:‘你……你怎麼知道?‘
年輕人微微一笑:‘團山堡也有蒙古人,不過他們在鐵山礦d裡挖礦。那些人個個手上都有漢人的鮮血,不被殺死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得慢慢勞動改造……‘
年輕人話鋒突然一轉:‘你模樣與北虜差不多,卻沒有被打發去礦d,只有一種解釋。‘
朝魯點點頭:‘這位老爺果真觀察入微。‘
年輕人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朝魯:‘你一開口就是說的漢語,不是你母親教的又會是誰?你母親……‘
朝魯突然眼眶一紅。整個人發起抖來:‘老爺,請你不要說她了,好嗎?她已經很慘了……‘
年輕人眉頭皺了起來,走到朝魯身邊。坐了下來:‘來,你給我說說你的事兒。唔,你叫我力哥兒吧,我不喜歡老爺這個稱呼。‘
‘力哥兒……‘朝魯有些茫然,不過還是坐了下來。
力哥兒自然就是張力,今日微服私訪。剛好看見這邊山坡有人放羊,於是就過來看看。
張力從懷中摸出兩個用油紙包裹的白麵饅頭,遞到了朝魯手上……這本是他攜帶的午飯。
朝魯眼中露出精光,舔了舔嘴唇:‘力哥兒,這,這是給我吃的?‘
‘嗯,吃吧。‘
朝魯不再猶豫,捧起白麵饅頭就啃,不到半柱香時間,兩個饅頭就下了他的肚子。
朝魯將髒兮兮的手上粘的饅頭渣子都舔了一遍之後,才注意到張力眉頭緊鎖。
‘吃飯前要洗手!唔,這裡沒水,那邊有積雪,積雪也是可以洗手的!‘
朝魯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地道:‘力哥兒,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張力這才舒展開了眉頭,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朝魯一愣,想了好半天之後才道:‘我叫朝魯,也就是石頭的意思。‘
張力點點頭:‘你母親是漢人,父親是蒙古人?‘
朝魯頭低了下去:‘是的。‘
張力沒有繼續問了,恐怕朝魯的身世有些不能問的地方。
張力看著一臉自卑之色,兩隻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朝魯,眼睛深邃了起來:‘你回去告訴你們那裡管事的,就說是我說的,要他一視同仁。先前我給每個堡民都發了棉衣禦寒,你也必須有。‘
張力站起了身,看了朝魯一眼,開口問道:‘你這樣的人多嗎?‘
朝魯點點頭:‘有好幾百人呢。在朵顏部落裡的時候,蒙古人也看不起我們。現在來團山堡了也是一樣,只是在這勉強能夠吃飽,比在朵顏衛好一些。‘
張力微微點頭:‘剛才忘記說了,我叫張力,你去跟管事的人提我的名字就行。‘
說完這話,張力便轉身離去了。
朝魯摸了摸腦袋瓜,似乎‘張力‘這兩個字在什麼地方聽過,一時間又有些想不起來。
……
今天團山堡來了一撥新人,其實也是老人,只是張力有很長時間沒見過他們了。
團山堡議事大廳。
張力一臉笑意地看著嚴郎中,這讓嚴郎中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先前嚴郎中一行人走陸路從南京到宣府,而後跟著招徠流民的護衛隊一起從宣府過來的。
從南京醫館被吳三桂一把火燒掉以後,嚴郎中等人便跟著方以智在東廬山生活。
他們對張力在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他們心生感激之情,雖有少數人離開,但大多數都願意繼續追隨曾經的‘張館長‘,現在的張大人。
方以智走海路來的時候,由於鄭家北上遼東的海船隻有兩艘,根本裝不了那麼多人,所以嚴郎中便帶著其他人走的陸路。
嚴郎中顯得有些侷促,畢竟張力現在已經是堂堂四品朝廷大官,所以從進了議事廳以後頭就一直低著。
張力率先打破了沉默:‘團山堡需要醫館,本官現在沒有時間精力坐堂問診,這館長的職位就交給你了。‘
嚴郎中一聲驚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