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魏、齊、燕諸國也都派出軍隊增援趙國。加之鉅鹿原屬秦國的一個郡,經營多年,城牆較為高大牢固,秦軍一時未能攻克鉅鹿。
盛夏已過,黃河以北漸入秋天,早晚都有了些涼意。此時,王離率二十萬秦軍將鉅鹿城團團圍住,章邯率二十萬秦軍駐紮在鉅鹿以南八十里的荊原一帶,兩軍遙相呼應。而且,陳留倉的糧食順著黃河源源不斷地運到鉅鹿秦軍手中,一時間,秦軍的憂患少了。
各國增援趙國的軍隊數量較少,大約十幾萬人,與四十萬秦軍相比懸殊太大,而且其將領猶豫不定,所以各支軍隊只是遠遠駐紮在西面,高築壁壘不敢與秦軍交戰。
這日清晨,王離坐在帳中,想著子嬰與自己商量的事情。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年,咸陽那邊一點訊息也沒有。王離盤算著,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章邯,讓他也早做準備。與章邯的幾次交談中,王離發現他也對皇帝和趙高沒什麼好感,對趙高的所作所為尤其厭惡。儘管趙高對章邯曾施過不小的恩惠,卻並沒得到他的衷心支援。
正想到這兒,將軍幕府的軍官報告,鉅鹿城門開啟,大約五千趙軍向秦軍大營進攻。王離騎馬來到秦軍前鋒,秦軍正與進攻的趙軍交戰,涉間指揮著戰鬥。王離命人通告指揮西面秦軍的蘇角,要密切注意那裡的各國援軍,防止多面受敵。
王離站在戰車上,觀察著進攻的趙軍。他在心裡搖了搖頭,這些趙軍十分疲憊,很瘦弱,嘴唇乾枯。鉅鹿已經被圍五十多天,城中大概絕水絕糧了。他們的樣子讓王離想起多年前守衛梁城的楚軍士卒,或是被白起圍在長平山谷裡的趙軍士卒。他們衝過來時十分兇悍,眼睛裡閃著必死的決心。但撞到厚厚的秦軍陣地之後,他們卻十分焦急,被秦軍分割成幾百人、幾十人的小塊,逐漸被蠶食,直至一個不剩,全部戰死。王離看著那些最後戰死的趙軍士卒,手持斷劍、斷戟,渾身鮮血,拼盡全力作最後一擊,在疲憊中被秦軍的戟、劍刺死,眼神中透露出駭人的絕望。遇到這樣的敵人,王離心裡總是很敬佩的。這些勇敢的人本來應該好好活著的,如今卻死在了戰場上。王離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囑咐了涉間幾句,便騎馬回將軍幕府去了。
坐了會兒,王離覺得有些日子沒到下邊轉轉了,於是換下大將軍鎧甲,只穿一般軍官的衣服,到大憨駐的那個營地去了。
大憨坐在床鋪上,周圍圍坐了幾十個人,正談論著什麼。這幾日一直在圍鉅鹿城,後方的秦軍除每日訓練,事情不多。王離進了帳子,大憨抬頭,看見他只穿了普通軍服,知道他想看看士卒的情況,只是對他點了點頭,便繼續聊天。
屋子裡有些黑沉陰冷,大憨手下的伍長們都閉著嘴,臉色陰鬱,坐在各個角落裡,做著自己的事情。有的刻寫家信,有的縫補衣服,有的睜著眼睛,久久地凝望著窗外。
一個新士卒問大憨:我們在跟什麼人打仗呀?這些人穿得破破爛爛,有的連把劍都沒有,竟然提著菜刀,比要飯的都不如。
大憨瞪了他一眼,道:要飯的?你可憐他,你看他可憐你不?一刀把你腦袋劈開瓢。告訴你,他們是反賊,要滅了咱們秦國。
王離也揀了個角落坐下。這時,一個操士問:秦國為什麼要統一六國?七國人過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嗎?
大憨道:媽的,這話你十幾年前為什麼不問?六國人起來造反你倒是問起來了。
那個操士咧著嘴,怪笑道:那時我才幾歲呀,還沒見過你。
大憨喝道:你的伍長是誰?怎麼教你和我說話的?
操士偷望了一眼坐在牆角的伍長,見他正低頭看著什麼,聽見聲音也只是抬起頭,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於是操士嘴巴動了動,臉上顯出驚慌的樣子,沒敢說。
大憨道:好了好了,不用說了。現在打仗,別把你們小鬼都搞得神經兮兮的。跟你說吧,七國本來就是周天子的諸侯國,有同樣的祖先,用一樣的文字,說一樣的話,本來就是一國。周天子無能,才分裂出無數小國,彼此征戰了幾百年,流血無數。秦國統一六國,上順應天意,下順從人心。
有操士還要問,大憨眼珠子一瞪,道:都太輕閒了是不是?都給我一邊去,再問,我可要開始訓練了。
新士卒們趕緊散去了。大憨站起來,望了王離一眼,出了帳子,兩人站在外面的空地上。大憨笑著問道:大將軍對自己計程車卒不放心了是嗎?
王離道:不是,對自己計程車卒都不放心,還能對誰放心?
王離停了停,問道:照你看,是統一六國好,還是七國爭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