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2 / 4)

小說:鍾二郎吃鬼 作者:青澀春天

意妄為,全然一團孩子氣,縱使突然化作成年,也不改原先本性態度,好像昨天還圍在我身邊,一會兒吵著要弟弟,一會兒又要吃家鄉的小菜……哪知道轉眼之間果變成這模樣,倒不知叫我如何應對。”他垂下眼睛凝神靜思,有千言萬語墜在唇間,似水溫存不知所云。鍾大爺後脊湧上一股寒氣,絲毫未染上對方的柔情,憤怒之下破除縛咒,揚起手臂將毗沙王推開,惡狠狠朝著對方瞪一眼,一言不發轉身跑出去。毗沙王怔怔望向門外,哪知鍾煌突然轉回身,衝著自己徑直返回來,他下意識略微躲開,卻見對方端起案上的香爐,舉過頭頂奮力摔得粉碎,如此才算出了氣,才心滿意足揚長而去,摔得大門咣噹一聲響,地板幾乎震得晃盪。毗沙王四下打量滿室狼藉,彎腰拾起地上一本書,輕輕抹平封面的摺痕,指尖猶存著鍾煌髮梢的觸感,心不在焉默默想:“發那麼大的脾氣,莫不是要補鈣啊。”

鍾煌與龍王居住在一處,毗沙王恐怕雙方見面又要爭鬥,卻不知那兩個本是知氣味相投物以類聚,向來都從一個鼻孔出惡氣。鍾煌回到官邸時,龍王已經換了衣服臥到塌上,背過身子露出半個雪白的肩頭。鍾大爺一蹦一跳進入臥房,掩住門扉低聲問:“東西藏到哪裡了?”龍王隨手指一指櫥櫃,鍾煌開啟櫃子翻開遮掩,將剛才趁亂偷出的生死薄拾出來,一頁一頁細細查詢,不多時便尋著鍾二的名子,念個咒法將字跡剔除,合掩書頁擱回櫃裡,拍拍手洋洋得意道:“改天再偷偷送回去,鍾二郎從此再沒有壽限,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卻總好過如今的情形。另一個倒黴蛋還在忘川上,便讓他撿個便宜去救吧。”原來鍾煌早與龍王透過氣,對方知道他去找毗沙王,必是走投無路要改生死薄,遂跟隨過去協同演了一齣戲,趁著打鬧掩人耳目,尋著卷宗藏進衣袖裡,輕而易舉夾帶出來。鍾煌嘻嘻笑著捱到床上,替龍王拉扯被褥遮住肩膀道:“我剛才小心翼翼跟你鬧,一指甲都沒捨得當真彈下,你倒似要跟我拼命呢,掐得胳膊全是血青。”龍王側過身體暗暗發笑,他雖與鍾煌串通做戲,對方卻忽然提及鄭木,不禁惱羞成怒勃然氣憤,故意抓了鍾大爺滿臉花,這一時才漸漸消了氣,調轉話鋒隨口道:“本以為你什麼都不在乎,早已經看透凡塵,此次為了別人生死,竟花費如此的計較。”鍾煌緊緊偎著他,抿起嘴唇含笑說:“那個鬼說活著也是痛苦的事,然而我自己早已經死去,深深明白死亡的滋味,才不想要他們再體會。”

輪轉王殿前忘川河岸邊,鍾二郎推翻麻將桌,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目不轉睛盯著漸漸駛開的船舶,無數猙獰鬼魂擁擠在甲板上,嚎啕不盡哭聲震天。他打個激靈大聲喊“湛華!”,脫韁一般追趕上去。船舶駛在河面越行越遠,鍾二郎不管不顧躍進忘川河,手腳搏動翻波打浪,一邊跑、一邊遊、划著水、趟著泥,滿頭滿臉被水打透,任憑自己追得氣喘吁吁,卻總與船舶相隔一程距離,不禁雷霆震怒破口大罵。後面鬼差怔在原地,只以為鍾二爺輸了錢耍無賴,跳進河裡逃賭賬,面面相覷不知追趕。湛華雙手攥緊船欄,眼睛定定望向河裡的鐘二郎,幾乎以為自己昏了頭,睜大眼睛看到心中的幻像。他喉嚨破裂發不出音調,耳朵裡嗡嗡亂鬧更聽不到聲響,眼見鍾二郎划著水浪聲嘶力竭的呼叫,即使皮囊退去只剩焦黑的骨架,卻依然被對方清楚辨識出。前面視線越發模糊,湛華頭昏腦脹強自支撐,漸漸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鍾二,唯有攥緊雙手默默想,即使這是轉世前的一段夢,也希望自己能睡得長久些。

波濤翻滾水浪湍流,待到湛華真正清醒時,眼前視野豁然明朗,睜大眼睛打量四周,竟發現自己又回到人間的公寓中。他僵在房中呆怔好一陣,身上再沒有絲毫疼痛,大夢初醒一般打個寒戰,忙尋著鏡子去看自己的面孔,翻來覆去又擱下來,鏡面上自然映不出鬼影子,白膩手指觸到面頰上,撫摸到面板細幼光滑如初,當初火燒的慘痛卻依然烙印在心中,不禁心有餘悸微微顫抖。外面陽光燦爛萬里無雲,微風習習溜進屋,吹拂著湛華的頭髮掃在臉上,他避開視窗透進的陽光躲藏進角落,探著腦袋四處張望。房中牆壁被太陽光燻上一團暖色,人間正值初夏季節,開啟窗戶遙望出去,度過漫長的蕭寥,萬物俱興樹蔭蔥蘢,路邊野花爭相綻放,奶油杏色的薔薇偎著招展迎春花,濃芳豔豔招蝶引蜂,微風徐徐吹拂過樹枝,層疊綠葉窸窣顫動,好像粼粼碧水倒掛在枝上,摩擦碰撞沙沙作響。湛華深吸一口氣,胸腔灌進溫暖的氣息,終於確信自己歷經折難走出了地獄,活人的世界明豔甜香,他漸漸從黑暗走出來,光線炙得身體微微刺痛,忙尋出傘撐在頭頂,心中全然沒有對光明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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