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1 / 4)

回來只見地下還有許多,寶玉正踟躕間,只聽背後有人說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寶玉一回頭, 卻是林黛玉來了,肩上擔著花鋤,鋤上掛著花囊,手內拿著花帚。寶玉笑道:“好,好,來把這個花掃起來,撂在那水裡。”我才撂了好些在那裡呢。林黛玉道:“撂在水裡不好。你看這裡的水乾淨,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髒的臭的混倒,仍舊把花糟蹋了。那犄角上我有一個花冢,如今把他掃了,裝在這絹袋裡,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乾淨。”

寶玉聽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書,幫你來收拾。”黛玉道:“什麼書?”寶玉見問,慌的藏之不迭,便說道:“不過是《中庸》、《大學》。”黛玉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兒給我瞧,好多著呢。”寶玉道:“好妹妹,若論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別告訴別人去。真真這是好書!你要看了,連飯也不想吃呢。”一面說,一面遞了過去。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 接書來瞧,從頭看去,越看越愛看,不到一頓飯工夫,將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覺詞藻警人,餘香滿口。雖看完了書,卻只管出神,心內還默默記誦。

寶玉笑道:“妹妹,你說好不好?”林黛玉笑道:“果然有趣。”寶玉笑道“我就是那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傾國傾城貌。”林黛玉聽了,不覺帶腮連耳通紅。

寶玉在這裡用了一個典故,《西廂記》裡,張生自稱“多愁多病身”,稱戀人崔鶯鶯為“傾國傾城貌”,寶玉將自己和黛玉對比張生、崔鶯鶯,這不是表達出最明顯的求愛之意嗎?所以,把個林妹妹弄了一個通通透透的大紅臉。從字面上,很難把握林妹妹的內心感受,只有能夠鑑賞傳統的中文,你才能細細地品味林妹妹心裡面,那份害羞、旖旎、波瀾,撥雲見日而又嬌羞難當,被愛真真切切“擊中”的恍惚和眩暈,這一羞、一喜、一暈,是多麼美麗的感受,如果你不懂傳統中文,你能品到如此芬芳美好的感受嗎?

大家都在問“愛是什麼?”,愛,就是林妹妹那一瞬間的“帶腮連耳通紅”。

3。 惡俗化的變態中文

近期引進的《紅樓夢殺人事件》,一個日本作家說是用這本書向《紅樓夢》致意。讓我們看看這個文字中糟糕透頂的中文:

“關緊的屋子裡,提燈照進去後,微弱的火光便照出內部的情形。在接下來的瞬間,跟在寶玉身後但站在少女行列先頭的黛玉和寶釵,……”

這是一種“變態的”中文,“關緊的屋子裡,提燈照進去後”,是一團混亂,前後錯位,“瞬間”還有接下來的?——不就是“突然”的意思嗎?“跟在寶玉身後但站在少女行列先頭的黛玉和寶釵”這一句是最混亂的了,這不是在向《紅樓夢》致意,而是在猥褻我們的中文!

前面,我曾經引用了一個“超級火車中文”,一個句子拖起了整整45個字——“那則讓她哭了整整一夜的她母親昨晚因車禍受重傷而不治身亡的訊息對她來說的確是個十分沉重的打擊。”

其中,“那則讓她哭了整整一夜的她母親昨晚因車禍受重傷而不治身亡的訊息”,和殺人事件中的 “跟在寶玉身後但站在少女行列先頭的黛玉和寶釵”,真是異曲同工,在語法上沒有錯,卻沒有寫出美感,反而是一種黑色幽默的感覺。

這說明現代漢語處於一個窘迫之地,縝密繁瑣的語法並不能產生美麗的中文,語法沒錯,並不意味著就是美麗的中文。現代漢語,就像一條語言文字的工業流水線,只能製造產品,卻不能產生藝術品,語言的魅力已經消失殆盡了。

晴雯生病了,寶玉說過一句話,“我和你們一比,我就如那野墳圈子裡長的幾十年的一棵老楊樹,你們就如秋天芸兒進我的那才開的白海棠。”當我們領教了“火車中文”和日本作家的“變態中文”之後,便明白了他們就是野墳地裡的老楊樹,而曹雪芹中文就是咱們的海棠花。

如今,曹雪芹的中文,我們是寫不出來了,能夠看到的也越來越少了。海棠花越來越少了,老楊樹卻是越來越多了,我們的周圍就像是語言文字的“野墳圈子”,一排排怪異醜陋的老楊樹把我們死死包圍起來,抽空了我們的心靈……

誰騎上了老虎,誰暴露了乳溝

《紅樓夢》能淨化對女性的汙濁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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