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掠過。
下車的地方是一個五星級大酒店,邊上就是我們要去的酒吧了。
鬼子六他們沒給錢下車就走,跟我說別理他,就這麼牛�的服務,不拖出來踹他個性無能已經是慈悲為懷了。我正彎著腰,努力剋制著暈車的嘔吐感,遠遠看見司機氣憤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就忍著難受跑回去從窗戶遞進五十塊錢誠懇地說:“師傅你別生氣了,以後跟乘客說話還是收斂點兒吧。”
結果那司機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接過錢,下一秒鐘連人帶車就都不在了。我還天真地站在路邊等著找錢呢,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輛破破爛爛的紅色夏利鑽進橋底……
這司機確實夠精,反應之快讓人聯想起IT精英的身手,丫幹計程車真是受委屈了。
“小航你咋啥也不懂呢?農夫和蛇的寓言聽說過麼?就是講你這種人!”“拿他當人看還不是等著挨刀子麼!?”“你對他好,他就把你當傻�!”大家一邊罵我一邊抖擻起精神搖頭晃腦鑽進酒吧。
《地下室》第一章2
我頭頂在酒吧廁所隔板上大大地張開嘴,狼狽地等著黑而空洞的嘔吐襲來。然而什麼也沒有,只是極不爽快地打了個嗝兒!好像替代一樣,有人在隔壁大聲嘔吐了,吐得比我慘多了。我聽到嘩嘩的沖水聲。
洗手時水從青瓷一樣半透明的指縫中間一股股漏下去,卻沒有冷熱知覺;我兩隻手好像傳說中的吸血鬼,白到發青,我攤開它們驚訝地看著,仍不明白自己怎麼了。剛才一路亂拐晃得我暈了車。我家鄉那個小城,步行半小時就逛遍了,以至於直到現在我也不習慣坐汽車。
真倒黴!
我肚子裡翻江倒海地出了衛生間隔斷,尿池邊有個胖子一手扶牆,閉著眼痛苦呻吟著撒尿。他髮型很怪,四周剃禿,只在頭頂有幾綹抹了油粘成茅草葉子狀的長毛,看樣子是得了腎功能下降這種“中老年男性常見病”。這胖子又黑又醜,也能得上男性文藝工作者例如導演啊什麼才能得的這麼瀟灑的病,也算是搖滾的回報吧。
這是個典型的地下搖滾場子,標準搖滾酒吧。到處是朋克的鐵釘和彩色頭髮。人們拎著啤酒站在過道里,或者坐在音箱上吸菸,在門口一堆一堆地聚集聊天。釘滿鐵釘的上衣和腿上的鏈子令他們閃閃發亮,自我膨脹。那些兩側剃禿的腦袋,那些頭髮在髮膠的力量下好像一大片五顏六色的劍麻田。
走過他們身邊,能聽到劍麻們的對白大體如下:“你看��樂隊帶來的女的多靚!真被丫賺到了!”“就這水平啊,太濫了!”“丫新泡的阿姨巨有錢!”……
那天趕上雙休日,我剛到北京沒有幾天,所有的想法飄浮在煙霧繚繞的空氣中,破殼小雞似的好奇讓我傻傻地張著嘴。張著嘴往左看,張著嘴往右看。那麼多漂亮的臉蛋名牌外套緊裹著牛仔褲的苗條的腿,那麼多銀耳釘銀唇釘那麼多槍林劍林的黃髮紅髮綠髮,那麼多肥口袋板褲手腕脖子上銀亮銀亮的鏈子,那麼多彎腰大聲的笑,那麼多唾沫橫飛比比劃劃夾著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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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搖滾的世界麼?
我亂七八糟的頭髮蓋住耳朵和肩膀,脖子上還紮了個六塊錢的英國米字旗圖案的頭巾。敞開的羽絨服露著細瘦的鎖骨,露出黃|色大T恤衫密佈的皺褶。加上剛剛受騙的一臉晦氣!臉色因為暈車而青得發綠,用馬路邊上算卦的說就是“印堂發黑,急需一卦”!
我和亞飛他們的黑色金屬長髮在這裡格格不入。珠寶店裡那種五彩繽紛的熱帶魚缸你見過吧?我們就好像不該出現的礙眼的黑泥鰍。
羨慕地看著酒吧裡神采飛揚的“黨衛軍官”們,我突然感覺自己萎縮成了形容枯槁的猶太人。
下一個樂隊要開始演出了,樂手們匆匆熄了煙跑上臺去接線,一邊調音一邊跟正在收場的樂隊相互開玩笑,對著麥直呼王哥(調音師)某某話筒聲沒開等等。
基本上一試音,臺下都知道他們是什麼風格了,哇哇的吉他聲一起,就有人說:我靠,還是英倫!
《地下室》第一章3
我驚奇地看到一張傳說中的面孔。我用紙巾捂著嘴巴,在不舒服的欲嘔感中雙唇發麻,目光卻被那黑暗角落中的面孔膠著了。
“他”仍然留著“甩墩布”直長髮,沒戴墨鏡的眼睛籠罩在眼眶投下的黑暗裡,摟著個姑娘坐在暗處的隔間。他們隔絕在演出沸騰的場所之外,對著一支燭光搖曳的小蠟燭,他的手裡玩弄著一個廉價的打火機,同姑娘似有或無地一句半句地交談。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