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音量很高。
“是真的。”方木老老實實的承認。
“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木只好一五一十的把馬凱一案的前後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喬教授。
聽完,喬教授沉思了一會,開口問道:“你是第一次這麼做麼?”
方木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不是。”
喬教授“哼”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從煙盒裡拿出一根香菸,“啪”的一聲點燃,皺著眉頭吸起來。
方木想開口問問,又不敢說話,只能手足無措的坐著。
“方木,”喬教授突然開口了,“犯罪心理畫像的本質是什麼?”
“哦?”方木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犯罪心理畫像是一種經過專業訓練後對犯罪進行的推斷或推測,”他頓了一下,“這種意見並不是科學的結論。”
“那你覺得你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犯罪心理畫像者麼?”
“……不是。”方木低下頭,小聲說。
“那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向司法機關提供所謂的意見,去影響案件的偵破和對犯罪嫌疑人的認定?!”喬教授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方木沒有作聲,不過他覺得已經知道喬教授為什麼發火了。
“一個好的犯罪學研究者,要對自己的專業和研究物件充滿敬畏。”喬教授表情激動地說,“尤其當他用科學知識去指導司法實踐的時候,他首先需要堅實的學術基礎,其次需要嚴謹、認真的態度。你要知道,我們的意見可能會影響一個人的權利、自由,甚至生命。這不是兒戲,”他用手指敲敲桌面,“衡量一個犯罪學研究者的真正價值並不是看他發表了多少論文,主持了多少課題,而是要看他的學術良知,看他能否用紮實的理論、豐富的經驗去真正為司法實踐提供科學的幫助,”他把臉轉向方木,“而不是依靠看過幾本書,依靠所謂的天賦,依靠小聰明去碰運氣!”
方木面紅耳赤的聽著,一聲也不敢吭。
“馬凱的案子,看起來你大獲全勝。可是在我看來,完全是你走運!”
方木抬起頭。
“不服氣是麼?”喬教授板著臉,“第一,馬凱作為‘無組織力的連環殺人犯’的特徵太明顯了,將來沒有人把他當作典型案例我都會感到奇怪;第二,你在判斷佟卉被殺的現場的時候,依據是什麼?直覺?你雖然僥倖碰對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判斷錯了,可能會延誤解救被害人的時間!佟卉可能那個時候還沒有死!第三,徐傑被綁架後,你明明感到不符合兇手的作案規律,為什麼沒有考慮可能是其他人模仿他作案,而是堅持認為那是兇手在儲存血源?”
方木的額頭冒出冷汗,腦子在飛快的回憶馬凱一案的整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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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我自己太走運了。
我太自信了,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疏漏的話,都有可能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
喬教授說累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就涼掉的龍井,抬頭看看滿頭大汗的方木,心有些軟了,語氣也平和了好多。
“你的實證主義研究精神值得肯定,不過小夥子,你心急了點。要想在刑事司法領域發揮作用,你還要紮紮實實地學上二十年。”
方木拼命點頭。
這時師母推門進來,“我包了餃子,方木留下來吃晚飯吧。”方木連忙推辭,喬教授一瞪眼睛:“怎麼,批評了你幾句,你就有意見了?”說完,就推著方木去了飯廳。
臨走的時候,喬教授塞給方木一條芙蓉王。站在陽臺上看著他消失在夜幕中,喬教授嘆了口氣:多好的學生。儘管對方木的畫像和推理百般挑剔,可是喬教授不得不承認,心中更多的是對他的讚賞。
只是,希望同樣的錯誤不會出現兩次。
進了校園,方木卻不想回寢室,一想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就受不了,猶豫了一下,繞道去了體育場。
體育場的臺階上還有白天陽光照射後的餘溫,暖暖的,坐上去很舒服。
夜色中,成雙成對的人們繞著體育場不知疲倦的一圈圈走著,不時有歡快的笑聲穿過夜幕傳到方木耳朵裡,讓人沒來由的微笑。
突然很想吸菸。方木拆開那條芙蓉王,拿了一支點燃。
其實很長時間以來,方木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似乎一直在追求某種生活,而讓他去描述一下那種生活究竟是怎樣的情形,他卻常常感到茫然。無休止的思索;瞬間的判斷;冰冷的現場;電腦裡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