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才下意識地捂住棉衣,訕笑道:“小人哪有那種本事……”被劉鯤鵬瞧出破綻,猛地用匕首連袖子帶衣襟劃了個稀爛,從飛揚的棉絮中便落下一個油布包來。
他迅速開啟油布包,裡面又掉出了張紙,上面還有彎彎曲曲的圖畫,便臉色鐵青地指著那圖紙道:“這是什麼東西?”
李良才見瞞不過他,趕緊叩頭請罪道:“捕頭大爺饒命,這是小的照著我爺爺那份圖紙描的。”劉鯤鵬撿起那圖紙瞟了一眼,問道:“像是一片山的地圖?快說,這圖畫的是哪裡!”便將亮晶晶的匕首在李良才面前晃動著。
李良才嚇得癱軟在地,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像殺豬一般叫道:“北邙山,他們說在北邙山!”
劉鯤鵬滿意地點點頭,吩咐道:“那得辛苦你替我帶路了!”李良才渾身一哆嗦,但看見劉鯤鵬那佈滿寒意的眼睛,便什麼廢話也不敢說了。
他起身剛要往北邙山方向前進,又被劉鯤鵬踢了下屁股:“等等,你棉衣破了,先換上這人的衣裳,然後在他的屍體上拴塊石頭扔進渠裡。辦完這些事情,咱們便留在原地等等刑部的兄弟。我把劍存在了鎮上,方才已經知會他替我去取青龍劍和馬兒過來了!”
李良才聽見劉鯤鵬這麼有能耐,連刑部的人都得聽他使喚,幹起活便更加賣力了。不過現在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這位刑部的“兄弟”因為剛到刑部,沒什麼後臺,竟是劉捕頭在刑部裡惟一能夠支使的手下。
第四章(古代):朱雀鳴(中)
和這群鳥兒在一起飛翔,是不是有種無拘無束的感覺?透過那些翻騰的雲氣,你看見了什麼?
看見你的家鄉了嗎?對啊,那條彎彎的小河旁就是你的家了。
鹿頭山上還能看到太陽昇起嗎?為什麼天空總是這麼陰沉?記得我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天上還曾經佈滿了奇異的霞光,人們都說,那是我九個部落的王旗變化而成的。
明明一點風都沒有,每次和你坐在山頂上,我還是覺得有點冷。
我彷彿聽到百花谷裡那些溫泉冒泡的聲音了,曾經在泉池邊的奇遇,至今都讓我難以忘懷。
谷中的紫薇花依然每隔八百年就綻放一次嗎?還是,早就已經枯萎了?
還有人去那裡許過願嗎?你,到那裡替我許一個願,如何?
“你,你是誰?為什麼總是在夢裡跟我說話?”朱雀好奇地問道。
你是說我嗎?你不用在意我是誰,我只是個被禁錮的幽靈。
“幽靈,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鬼的意思,聽說人死後,都會變成我這樣。只是我和他們不同,他們起碼還可以自由飄蕩在這個世界上,我卻永遠只能住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也就是你的夢裡,哪裡也不能去。
“為什麼在夢裡我總是看不到你出現?我……能看看你嗎?你的聲音真好聽,很像,很像我剛剛死去的一個朋友。”
你真的,要看我的樣子?
“是的!”朱雀肯定地說。但是,那個聲音卻嘎然而止。
……
從大年初一開始,朱雀總會重複著同樣的夢境:雖然天空是如此陰暗寒冷,她卻變成了一隻鳥兒在空中展翅飛翔,每次都會跟隨著那群漂亮的野雁,飛到一個她在真實世界裡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那裡有一座高高的山峰,山峰的形狀很特別,從遠處的一個角度望去,就像一隻雄鹿的鹿頭在昂首遠望。
她和那些雁兒一起在鹿頭山的頂峰停歇,一邊梳理著羽毛,一邊等待太陽從東方升起。
每次,總會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天空的那端響起,說著同樣的莫名其妙的話,提著她根本無法解答的問題。而每次,她總會忍不住問他:“你是誰?”她要看看那個始終不曾露面的人的模樣。
每當這個時候,這段夢境就會突然停止,跳到別的夢境中去。
這種夢感覺如此漫長,彷彿永遠也沒有醒來的機會。但只要是夢,就會有醒來的一天,而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好天氣轉瞬即過。大雪過後,就是大風。
狂風驟起,洛水邊無數的雪片便隨風直上雲霄,在空中四處翻滾飄蕩,等到它們最後跌回塵世時,只剩一片潔白的雪花未被風力扯成齏粉。這雪片剛從一間木屋窗欞的罅隙間逃也似地鑽進去,就立刻斷絕了生機,黯然墜入某個人冷清孤寂的夢境裡。
這個人無論天氣多麼寒冷,都喜歡一絲不掛地蜷身而臥,身上只覆著一塊遮羞的白布,宛如洞|穴裡冬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