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趕去,那裡,有一口井。
腳步匆匆,紫蔻甚至連頭都未抬,手中按著空的盆,往那處跑去。只是,身形剛走了一半,便遇上了從無梯樓後方走來的,賀瀟。
紫蔻垂著頭,停下了腳步,身形站到了小道的外邊緣,氣息斂下,極為恭敬地福了一身:“見過王爺。”
賀瀟依舊一身墨色的衣服,未穿著任何新郎官兒的服飾,步履沉沉,緩緩走過。
眉頭動了一動,賀瀟的視線落在了紫蔻所拿的水盆上,眸光一滑而過,再無停留,已是大步向遠處走去。
天跟在賀瀟的身後,神色沉斂,並未立即跟上賀瀟,停下步子在紫蔻面前,掙扎著開了口:“紫蔻……”
“天統領有何事?”紫蔻的頭依舊低垂著,聲線穩定,詢問出口。
天的心頭越發覺得愧疚了起來,大掌握了又握,終是一聲哀嘆:“照顧好王妃,今日過後,我便尋無雙公子回府。”
深深地彎了腰,紫蔻的聲音依舊平緩:“多謝天統領。”
眸神頓了又頓,天終是收回眼神,大步跟上了賀瀟的身影。
人群,終是走盡了。
獨留依然彎著腰站在原地的紫蔻。
一滴淚。
兩滴淚。
淚水滴落而下,掉落在土地上,瞬時消逝不見
紫蔻的心頭,終是大片大片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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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今日事過,我便去尋無雙公子……”天跟上賀瀟的腳步,話還未完全說完,已是停了下來。
因為賀瀟的腳步已是停住,且回過了頭,挑著眉,看向了天。
天原本還要繼續說下的話語瞬時,消失無聲。
“我說讓你找無雙了麼?”
話頭猛地滯住,天的頭已是垂下,久久都未敢再開口。
“你若是敢尋無雙,四方之首的位子,我想,也是要換人試試了。”
眸子猛地睜大,天的面目上已是一片從未出現過的震驚,自己跟著賀瀟太久,從未見過帶著這般森森寒意的爺,身子僵住許久,天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
王府外,一匹墨色的馬已是由玄牽著候了許久,不知為何,今日,玄的心頭,總是湧現著不安。
遠遠地,玄已是聽到了腳步聲,抬眼看去,賀瀟格外軒昂的身形正快步走出王府,身後,跟著的是天,和四五個小廝。
“爺。”見著賀瀟已是往自己這處走來,玄趕忙讓開了自己的身子,將韁繩遞到了賀瀟的手裡,“喜轎已是由地領著,去了街口了。”
一個利落的翻身上馬,賀瀟的神色依舊冷綿森森,眸光向遠處看了一看,這才垂下視線:“好,便讓喜轎在那兒等著,本王不回,不得離開。”
下一刻,再沒有停留,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抽,馬兒瞬時受了驚嚇,立時便躥了出去。
天原本還有些低落的情緒陡然大變,一見爺竟駕著馬向著與迎親方向相反的地方飛奔而去,心頭大惑,已是一步從階上躍下,到了玄的面前。
“爺這是去哪兒?”
玄的神色比之天更是萬分的驚訝:“爺剛剛說……讓喜轎等著?”
兩人對視,卻是久久都未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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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著滿滿一盆的水從園子裡出來,紫蔻的動作依舊沒有絲毫的含糊,很是迅速地便到了無梯樓的樓底,低下頭,看著水盆裡的水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樣,眼淚又一次,湧了上來,只是這一次,紫蔻卻是強忍著,對著水盆裡倒映出的自己,生生地扯出一個笑。
便是笑起的一瞬,淚終是低落在了水中,輕輕地漾開,惹得那帶著笑意的面龐,盪出了陣陣的水波。
笑意越發的生硬了起來,紫蔻的心頭早已是深深的涼意。
下一瞬,一雙大掌已是重重地按上了她的肩頭。
心頭一慌,紫蔻猛地回過頭,卻是一下子,對上了沉木血色滿滿的眼。
帶著哭腔的聲音陡然發出:“沉木!”
一夜未眠,且四處奔波,沉木的身子早已是疲乏不已,卻還是硬撐著,揚起一個笑意,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別哭,小姐,定會沒事的。”
腦海中瞬時浮現而上的是小姐已如冰塊一般的身子,淚水不斷地往上翻湧著,重重地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哭意越發明顯了起來:“嗯……嗯……小姐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