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臣孫相信表姑一定會吉人天相,您若因此累壞了身子,表姑若好了起來豈不是又要反過來擔心祖母的身子?再說這也非天下臣民之福。”李凰熙勸道。
隆禧太后這才嘆口氣地接了過來,茗了一口甘香的茶水,認真地打量了一眼李凰熙,“凰熙,你可怨過哀家將你們一家逐出京城,在湖州過了幾年苦日子?”
李凰熙知道她此刻略有懊悔的眼神都是為了梁蘭鳶,到底她陪伴的日子尚淺,比不過樑蘭鳶是正常的,這會兒她也不急功近利,“臣孫初到湖州那會兒年紀小,一切都不習慣,皇祖母聽了也別惱,那會兒小孩子家家少不得要說些抱怨的話,倒也不是不埋怨皇祖母的意思,只是後來年歲漸長,方才知道皇祖母的用心良苦,那時候也就不記得要抱怨了,既來之則安之,古語有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父王那會兒……”
侃侃而談湖州的生活與趣聞,從中可以看出一家子的苦與樂,隆禧太后聽聞少不得唏噓一番,也不再有自責的話語冒出。
一旁的仇嬤嬤卻是暗暗握緊拳頭,這個小郡主太過於能言善道,這裡面隻字未提樑家二小姐,但卻又處處與之比較,湖州比之慈恩庵要艱苦得多,龍子鳳孫尚能一家和樂平安歸京,而梁蘭鳶卻是受不得半點苦,去了慈恩庵不過月餘就染上重病,除了身子嬌貴之外似乎又有些不可告人的地方。
隆禧太后聽後皺緊了眉頭,李凰熙的話外音她焉能聽不出來?不過拿這去指責她似乎又缺乏了依據,她這也不過是直抒胸臆,這會兒她臉上的焦急倒是褪去一些,身子靠在迎枕上,雙眼滿是凌厲之色。
李凰熙也識相地住嘴,在一旁乖巧地給隆禧太后捶腿。
突然,隆禧太后伸手大拇指與食指掐住李凰熙的下巴,雙眼中沒有半分溫情,“凰熙,哀家知道你聰明,但卻不喜你時時玩弄心計,哀家是你的祖母,你盡好一個孫輩的職責即可。”說完,一把甩開她的臉,“仇嬤嬤,給哀家斟一碗杏子露。”
仇嬤嬤有些解恨地看了眼李凰熙,心眼多也得學會藏拙,太后娘娘是喜歡她,但要追上樑蘭鳶,她拍馬也還不及。
李凰熙苦笑地揉了揉被隆禧太后捏痛的下巴,心裡卻沒有半分埋怨,在她定下要接近這位喜怒無常的皇祖母之時,就已經下了伴君如伴虎的決定,總得來說,這皇祖母待她還算親厚,給了她不少方便。
表情未變地繼續給隆禧太后捶腿,神情未見委屈、怨恨、巴結、討好,而是平靜如湖面,一旁的金嬤嬤見了暗贊聲好,斜睨眼面有得色的仇嬤嬤,比起她侍奉的梁蘭鳶,她更信自己的目光。
“怎麼?不覺得委屈?”隆禧太后帶著威壓道。
李凰熙道:“凰熙有何委屈可言?皇祖母教導凰熙,就說明凰熙有錯的地方,凰熙感激祖母還不及,哪會有半點委屈?”她的手力道始終均一,“再者祖母始終是祖母,孫女始終是孫女,難道因為祖母訓斥幾句就能變了關係?”
隆禧太后一怔,這孫女兒真是處處給她驚喜,這性情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年少的自己,當年在皇帝的身邊為妃,上有中宮與太后,下有與她爭寵的妃嬪,她不得不在夾縫中生存,依靠先帝的護佑這才有了立命之本,那時候受了委屈也不敢為自己申訴,但心裡確是存了恨意的,難得的是這孫女眼睛明亮如太陽,似乎沒有半分欺瞞。
一時間她又心軟了,拉住她的手,“凰熙,哀家必須教你的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有時候適當的藏拙未必不是聰明人。”
“皇祖母說得是,臣孫受教。”李凰熙道。
隆禧太后這才滿意地再度拍了拍她的手,一眾孫女當中,她無疑是最拔尖的那個,也是最讓她上心的那個。
在馬車疾弛上山之際,李凰熙刻意掀簾子朝自己那甘薯地看了一眼,似乎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只是現在馬車正在往山上去,未能下去一看,兩旁的樹木都快速地向後倒,她抬頭看了眼那已經西斜的太陽,似乎看到慈恩庵的門口,以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風景。
慈恩庵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早一步到達的梁博森早已攜夫人謝氏進去了,在門口迎接的只有梁晏。
馬車外的李盛基已是第一時間跳下馬扶自己的母親下馬,隆禧太后下了馬車未待停留就往裡面而去,李盛基也顧不上女兒,急忙跟在母親的身後。
梁晏看了一眼這兩人匆匆的背影,這才伸手扶李凰熙下馬,趁機握了握她的小手,感覺有幾分冰涼,藉著兩人靠近的姿勢,迅速在她耳邊道:“別怕,有我。”
李凰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