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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多娜在思考中仰頭，重新看向波魯薩利諾的臉：“啊。”
“……嗯……？”
又一次，波魯薩利諾不緊不慢地用一個鼻音應了聲。雖然漫不經心，但那確實是對她發出的無意義囈語的回應。
尤多娜卻不知道該怎麼對這樣的回應做出回應。
而且，他肯定能看出來，她只是下意識在思考的時候發出點聲音而已。這有什麼回應的必要？
尤多娜不太自然地停頓了一下，才說：“喂。我不是也說過不喜歡你自稱‘老夫’麼？”
“多娜醬沒有說過。”波魯薩利諾看起來無比肯定。
“我說過的。”
“反駁真相也不能把真相變成假的呢，多娜醬。”
“或許我是沒有用明確的話說明，但我表達了我對你自稱‘老夫’的不滿。”尤多娜說，“你沒有理會我的不滿。”
她的表情隨著說出口的話變來變去，生動得像靈敏的鳥雀。
“耶？原來那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麼？還以為多娜醬只是在拿老夫取樂而已呢。”
尤多娜瞥他一眼：“你的脾氣真的好到被陌生人拿來取樂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不是因為老夫還在小小姐的禁制當中嗎——”波魯薩利諾語氣誇張，說的話很真誠，語調卻假惺惺的。
尤多娜這會兒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可又還沒到生氣的地步，硬是最後敷衍了一句：“我非常確定你能理解我在說什麼。”
波魯薩利諾忽然能將那股青蘋果的香氣同尤多娜聯絡到一起了。
看起來青澀，實際上卻已經成熟。明明已經成熟，卻散發著青澀的酸香。
他半真半假地嘆氣：“多娜醬真是任性啊，哪怕一丁點小事沒有被滿足，都一定要發發脾氣讓人知道你不高興。”
“你當然有滿足我的義務。”尤多娜撩了撩長髮，“我可是掌握著你回家之路的人。”
她從飄窗上跳下來，又開啟手機頁面，滿意地看到自己幾分鐘前下單的業務全都顯示已受理。
三米五的大床會有的，三米五的床上用品會有的，最重要的是，能穿在波魯薩利諾身上的衣服都會有的！
還要慶祝波魯薩利諾的入住，今晚訂大餐吧。
不知道波魯薩利諾一頓要吃多少才飽，保險起見暫時先按十人份來算好了，畢竟有奇特能力的世界觀裡，力量強大的人飯量普遍也很強大。
尤多娜盯著手機走向房門。
“——不管老夫是什麼態度，小小姐都會送老夫回去的。”波魯薩利諾在尤多娜即將跨出門時說。
他有種自成一派的輕慢。說什麼話都顯得既認真，又不認真。
尤多娜發現她很迅速地接受並且習慣了波魯薩利諾的風格，甚至沒有一個最初的不適應的過程。
“是這樣沒錯。”她甚至沒回頭，就爽快地承認下來，“輕鬆地把猜到的事情說出來真的可以嗎？你不像是這麼坦誠的人欸。還是說，你認為你有話直說就是滿足我？”
儘管提出了問題，尤多娜卻並不覺得自己會得到確切的回答，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停下腳步。
她的腳步聲隨著她的嗓音一起飄遠了。
“……”波魯薩利諾神色莫測。
他還不清楚自己的身處何處，然而從氣候看，這裡無疑是一座春島。
天色漸晚，夕陽在海天交界處染出一片明亮的橙紅——絢爛的金色和滾燙的紅色攪和得並不均勻，交織的金與紅在廣闊的海天上綻放，像是某種巨型花朵肆無忌憚地野蠻生長，最終長成花的森林。
波魯薩利諾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尤多娜離開的方向。
假如將這片海天擷取下來，凝縮成兩點杏核，那大概可以同這位小小姐的雙眼比一比美麗吧。
此刻的波魯薩利諾沒什麼需要勞心費力的事情。
所有海賊、革|命軍造成的麻煩，都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雖然哪怕他置身於時代漩渦之中，也可以全然放鬆地遺忘它們。
真正能惹波魯薩利諾心煩的從來都是來自海軍的麻煩，它們沒法逃脫。要麼早一點，要麼晚一點，要麼快一點，要麼慢一點，無論如何，他總得給出個解決的辦法，哪怕僅僅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在最合適的時間點，他總能找到那個最合適理由。
大概正因為沒有任何需要勞心費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