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褲歪歪扭扭地掛在陽臺上,敞開的洗衣機裡,各色衣物混雜在一起,泡在渾濁的洗衣粉水裡。
楊陸默默地把內褲從衣架上拿下來,重新搓洗了一遍。把內褲擰乾晾好,又把洗衣機裡的淺色衣物拿出來,放到盆裡搓洗,洗衣機重新轉動,把剩下的衣物洗完。
他沉默地做著這一切,葉展雲吃完飯上來,見他仍像以往一樣忙碌,嘴角哼了聲,沒說什麼,徑直進了臥室。
“走了。”葉展雲整理好自己,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楊陸把衣服晾好,擦乾淨雙手,緊跟在葉展雲身後出了小樓。
一路無話就進了縣委大院。
楊陸幾次想說些什麼,又覺得這事似乎不應該自己先開口。他是沒想到葉展雲反應會這麼大,其實同性戀也沒什麼,他絕對沒有歧視的意思,可是當這件事發生在上司和下屬之間,除了那個被拒絕的先想開,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以前葉展雲下車時還會跟楊陸玩笑一句,現在別說玩笑了,連個笑臉都沒有就推門下車了。
楊陸坐在車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心情複雜地將車開回了後院。
“楊陸,年過得怎麼樣?”楊陸剛進值班室,周成就笑呵呵地問道。
楊陸胡亂點了點頭,被葉展雲猥褻導致的感冒,肖翠翠的騷擾和兩次不愉快的相親,最後再跟葉展雲弄到現在這個地步,這個年過得糟透了。
“哎,小楊,怎麼看你興致不高啊?”老張也湊了過來:“聽說過年時還有姑娘登你家門了,怎麼樣,跟哥哥說說。”
楊陸聽了這個更鬱悶了,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你倒是說話啊!”老張搖了搖他的肩膀。
楊陸一掙就掙開了,也不說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發呆。
熱臉貼了冷屁股,周成和老張面面相覷,楊陸這是怎麼了,平時安靜好欺負的大綿羊也知道咬人了?
“楊陸,出啥事了?”周成坐到他身邊,關切道。
楊陸抬頭瞅了他一眼,看出他目光中的關懷不似作偽,才緩聲道:“沒事。”
“沒事你他孃的這副鬼臉?”老張不相信,把一面鏡子遞到楊陸面前,道:“一笑跟哭似的,當自己很有幽默感?”
“我……”楊陸輕輕嘆了口氣:“我好像把老闆給得罪了。”
“什麼?!”周成和老張齊齊吃了一驚:“你老闆?你老闆脾氣那麼好你怎麼會得罪他了?”
楊陸有口難言,葉展雲脾氣再好,也不能讓自己跟他睡覺啊!
“你跟哥哥說說。”周成的臉色凝重起來,做司機的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那還有活路?而且葉書記可是全縣的父母官,楊陸要是得罪了他,在機關裡誰還敢找他開車?
“我……我……”楊陸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你急死我了你!”老張指著他,恨鐵不成鋼道:“有啥事你倒是說啊!”
“我,”楊陸猶豫了很久,才硬擠出來一句話:“我沒去京城接他。”
“啊?”老張和周成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怎麼能幹這事?”這千里送君千里迎君的可是巴結領導的好機會,一般來說領導是信任你才讓你千里迢迢送他回家的,這楊陸也太傻了點。
“你為什麼沒去接他?”兩個人幾乎要抓著楊陸搖晃了。
楊陸更往椅背瑟縮了下:“打到我家的電話我沒接到。”
“你,你!”老張想說你這蠢蛋!既然老闆有讓你接的意思,你就是啥都不幹,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電話旁也是應該的!
“你就不會主動給葉書記打個電話?還等著領導主動給你打電話,有你這麼大牌的司機沒有?”周成給他一柺子。
楊陸當時一是感冒二是被肖翠翠和相親事件騷擾,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他都被葉展雲這樣那樣了,一時心裡拐不過彎來,怎麼可能主動打電話。
“我,我打電話時葉書記就上路了。”楊陸小聲道。
“你活該!”周成和老張明顯覺得楊陸這次太不上道了,看他一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樣子,兩個人瞪了他一眼,自顧自拿出象棋來下,不理他了。
“我該怎麼辦?”楊陸無措道。
“涼拌!”
楊陸和葉展雲關係跌入低谷的事情很快就被有心人看出來了。
平時對楊陸總是和藹可親的葉書記,這幾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是一副平平淡淡不陰不陽的臉,連嘴角的微笑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