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乾咳一聲,將心裡毛毛的感覺壓下。
他怪道:“她眼睛有什麼好看的?”說著俯下身子,把臉湊到屍體邊。
屍體的瞳孔已經潰散,眼白處有點點血跡,就是正常死人的模樣。
這時,徐琇忽然問:“方少卿,你聽過民間的一種說法嗎?”
方霖疑惑地問:“什麼?”
“死去的人眼裡,”她將身子湊近他耳邊,“會留下生前見過的,最後之人的樣貌。”
方霖:“……”
徐琇知道,她父親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便是方霖,因此故意拿話試探他。
“你在拿死者開玩笑麼。”方霖惱怒道,“仵作之責是替死者開口說話,你跟我講民間怪志?”
“……”徐琇沒想到方霖如此認真,沒來得及找補幾句就被打斷。
方霖很是憤懣:“她若是有魂魄,聽到你方才那番話,只怕都要氣活過來,怨你為何不替她伸冤!”
伸冤……
徐琇在心裡重複著這個詞。
“我……”徐琇低聲喃喃自語,“可以嗎?”
她尚且有冤不能伸,替別人伸冤又如何能夠。
“你為什麼不可以?”方霖反問,“你當仵作是為了什麼?我已經不問你出身來歷,但你難道都沒有想過,自己當仵作是為了什麼嗎?”
徐琇:“……”
要說為什麼是仵作,只能歸咎於大理寺裡,只有仵作最不起眼,最遭人忌諱——仵作常年與屍體打交道,而且大多是冤死之人。
徐琇便要做那最不起眼的仵作,能讓她更好地暗中查詢證據。
她自然不能明說其中理由,可方霖如此剛正不阿,大抵非要她醒悟才肯罷休。
於是她話鋒一轉,問:“你為什麼選擇大理寺?”
當年方霖求學國子監後,她便再沒見過方霖,直到抄家那天。
後來她死裡逃生,曾聽方霖放棄更好的仕途,選擇去大理寺當少卿。
那時的她並不覺得二者有別,直到最近一陣子,她才發現大理寺少卿不過名頭好聽,實際上所有的事都得親力親為,尤其方霖對人對事的要求還特別嚴苛。
方霖的手搭在驗屍臺邊,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