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悠揚的鐘聲。
隨著鐘聲的敲響,一片豔麗的花海在我的眼前慢慢的鋪展開來,高牆和陰暗的牢房都不見了。我們的頭頂,是蔚藍色的晴空,絲絲縷縷的白雲悠閒的飄蕩在空中,陽光象最溫柔的觸控,輕輕的撫過我的臉頰……
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群一群的白鴿,拍打著透明的翅膀在教堂的上空翩翩起舞……
花瓣紛紛揚揚從空中飄落,連空氣裡都充滿了馥郁的香氣……
我靠在他的懷裡,仰著頭感覺那漫天的花瓣紛紛飄落,在我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溼潤的印痕。用舌尖去嘗試,果然是鹹澀的。
象繾綣的淚水,一直絕望到了骨子裡去。
九十五 後記(一)
夜劫
穿著銀色鎧甲的男人象沒有生命的石像一般,靜靜的站在枯樹下。
連自己都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西邊的天空中那最後的胭脂紅也已經嫋嫋散開,卻仍有一抹動人的暖意殘留在越來越濃重的天幕上,宛如樂曲結束後華麗的餘韻久久不散。
在他的面前,是整個府邸中最大的花圃。在白天看來一片奼紫嫣紅的秋菊,此時此刻卻都沉寂在越來越深濃的夜色中,悄然無聲。
夜風中餘香脈脈,繚繞不散。
手心裡的那枚飛刀被握的久了,沾染上了他的體溫,也變得暖了。就好象她的手,在冬天裡總是冰涼的。要被他捂在掌心裡,才會慢慢的變暖。
明韶的手握緊了飛刀,目光茫然的望向花圃中黑寂寂的一片花海。時至深秋,最耐寒的菊花也已經開始凋零了。每日清晨,園中的小徑上都是落瑛繽紛,滿目殘紅……
他站在這裡,從菊花想到草原上她唱過的那首歌,從並洲的王府想到從城牆的雉堞望下去,她那縱馬急馳的身影……
腦子裡早已經亂成了一團,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一顆心卻不知何時,變得空空蕩蕩。
從不曾想到,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喜極而泣的一聲“願意”時,那些刻意不去留心的往事會在瞬間坍塌成河,轟然間淹沒了所有的理智……
本以為自己已經痛得麻木了……
卻原來那並不是疼痛,而只是麻木……
“……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不許拈花惹草,不許接受別人的媚眼和挑逗,除了我,不許讓任何女人躺在你懷裡——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在這裡築巢……”
“明韶,我們去草原吧,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
“你虧欠的不是我……”
“從此以後,你我恐怕連故人也算不上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我聽說男子若被一個女子吻了眼睛,今生今世,他的眼裡就只看得到這一個女子,心裡就只愛這一個女子……”
“你願意娶面前這個女子為妻嗎?不論貧窮或富有,衰老或疾病。都會互相疼愛、互相扶持,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直到死也不分開……”
伸手撫過自己的面頰,不知何時,已是一片潤溼。
“原來,我也會流淚……”
沉沉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明韶握緊了手裡的飛刀,卻沒有回頭。
襯著天邊那一抹冷寂的殘紅,楚德再一次感覺到了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疏離。他的周圍彷彿罩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若有若無卻堅硬如鐵,讓任何人都無法走進他的世界。
何時開始,這個孩子竟和他這般疏遠了呢?
儘管從小就跟在他的身邊,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就不曾真正的瞭解過他。確切的說,楚德從來就不曾刻意的去了解過任何人。對於一個軍人,他需要的只是服從。
然而,他畢竟是自己的外甥。他的身體裡有一半的血是和自己一樣的。
他慢慢的走近明韶的身邊,卻從他眼裡,清楚的看到了遊離在冷漠之外的痛苦。那麼深沉而真切的痛苦,宛如冰冷的流水般從他的眼裡一直瀰漫到了楚德的全身,讓他從心底裡一驚,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韶兒!”
明韶垂下眼瞼。再度睜開時,眼中的神情卻已經冷冽了起來。
楚德向身後的衛兵擺了擺手:“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靠近。”
看到衛兵們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楚德犀利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明韶的臉上,一副靜等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