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來回踱步的明德,有意無意的又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又是那種讓我很不舒服的目光,裡面混雜著探究、無奈和幾分意味不明的疏離。接觸到我審視的目光,他迅速的移開了視線,臉上微微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明德停住了腳步,用一種十分平靜的語調說:“起來吧,你們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朕明日就有封賞。王公公,傳朕的口諭,讓御膳房送兩桌席面過去。再把南丸島國貢來的青果酒送過去十壇。”
王公公連忙答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我們也磕了頭,剛站起身,就聽他又說:“西夏,你留下。”
這是在我的預料之中必然會有的盤問。我看到石雲飛快的抬起頭瞟了我一眼。沒有什麼溫度的目光,裡面既沒有敵意,卻也沒有往日裡熟悉的親近和信賴。就好像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騙子,令他可以高姿態的表示:儘管原諒我的錯,卻再也不打算當我是朋友了。
在他的旁邊,竹保和李春江等人都向我投來安慰的目光,可是他們這樣的目光,反而讓我加倍的難過。
待他們都退下去之後,明德將一盅熱茶遞到我的面前,很平靜的說:“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我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講了一遍,因為不想節外生枝,只說是對方人員戰死之後才發現了他們身上佩帶著九門提督的腰牌。香鼠皮地圖引來巨蜥一事,也只說了是我們的推測。
明德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直到我說完,他才停住了腳步,微微的閉起了雙眼,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不知道我這樣算不算是告狀。其實,即使是真的告狀,也不能把韓高怎樣。且不說當今的皇后和皇太后都是韓家的人,單是朝中究竟有多少韓姓的官員,恐怕連韓高自己都數不過來。連右丞相沈乾都已經做出了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我一個小小的五品官,能怎樣?只不過是不甘心自己的兄弟們吃這麼大一個啞巴虧罷了。
“西夏,”明德徑直走到了我面前,低聲說:“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
我淡淡的應了一聲:“是,陛下。”
我抬頭看他,他微微側著頭,目光落在我身後的某個點上。他的眼睛裡除了隱忍,更多的是一種烏雲般翻滾不息的怒意。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不過是陳列在書架上的一對翠盈盈的雷獸。在禁宮裡看到這樣的東西,並沒有絲毫的出奇之處。
我還沒有來得及從翠玉雷獸的身上收回目光,就聽到明德用低得宛如耳語般的聲音說:“三年。最多三年。你相信我,我一定給你報這個仇。”
我不禁一怔。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說出“報仇”這樣的字眼。在我看來,韓家的勢力對他應該是不構成威脅的,畢竟焰天國最有勢力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自己的老婆,另一個就是他的老媽。儘管不是生母,但是他畢竟也算是由韓太后教養長大的……
看到我疑惑不解的神色,明德的眼裡漫過了一絲極微弱的苦澀。但是很快,他就垂下了眼瞼。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中已經浮起了淺淡的笑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明天就是刑部武試的日子,你也必須要出席的。”
聽他說起刑部武試,我不禁又有些發愣。眼前頓時浮現出去年自己參加刑部武試的情景。一年,竟然這麼快就過去了?
明德象是猜到了我的想法,笑微微的說:“說到武試,又想起了去年你參加武試的時候,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我看你進來,心裡正想著,你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不知道打輸了會不會哭鼻子。明儀就湊過來跟我說:老天,這不是明韶那個小兄弟嗎?怎麼變成了大姑娘?!”他說著呵呵笑了起來:“沒想到,不過一年的時間,你就已經從捕快變成了禁軍的副統領。”
我沒有笑。他既然先提到了明韶,我自然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他說:“陛下曾經答應過微臣,演習之後允許臣去見一個人。”
明德的目光微微一跳:“你不是很累了麼?”
我沒有出聲。
明德凝神想了想,灑然一笑,說:“也好。去吧。這事拖了不少日子了。你先回去休息休息。一會兒,我讓王公公送你出去。”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中京寬闊的街道上,透過竹簾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外面夜市上熱鬧的情形。快到夏節了,早有搶先的商家提前掛出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映著食肆上攤販們掛出的微黃的牛角燈,一派熱鬧的節日氣氛。
小的時候,會好奇的圍著福嫂子看她帶著下人們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