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斷了。
發現其父母住在浜松近郊的、叫真木洋一的男子,可真是個大收穫。小百合自殺未遂,一定與真木洋一之間有什麼關係,當然,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真木洋一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可是,孩子再過四個月就要出世了,而男人卻在這個時候出海……
〃電話可真夠長的。〃
一直把耳朵貼在話筒外側聽著兩人通話的明子說。
〃嗬,對工作真夠熱心的,瞧,這麼一會兒就軟啦。〃
明子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望月的拉鎖上。一瞬間,望月閉上了雙眼,因為女性問題而患精神病,到醫院來治療的病人的面影浮現出來。為了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望月點燃一支菸,吸過幾口之後,順便放在菸灰缸邊上,然後漫不經心地看著傳真。明子嫌惡似的側著臉,伸出一隻手,像捻死害蟲一樣用力地掐滅了菸頭。
〃像院長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應該抽菸!〃
先於不快的是一種壓迫的感覺,望月將這種不快和壓迫感銘記在心。
正面書櫥裡的《現代精神醫療》旁邊,擺放著全家去夏威夷旅行時拍的照片。可是此刻,三口人溫馨明亮的家庭彷彿就要淹沒在菸頭的殘火裡。明子這種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下手,拆散三角形一樣的和諧家庭。望月內心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在警告他:趁現在還來得及……
望月沒注意到明子什麼時候解開了盤在頭上的長髮,編在一起的頭髮現在蓬鬆地垂在胸前。望月產生了一條蛇變成無數條蛇的幻覺,明子用手代替梳子撫弄著它們。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望月自己很清楚,從響起門鈴聲到看到明子的出現,以及數次被喚起的肉體慾望……為了戰勝自己,或者說是為了剋制慾望,特地在腦子裡描繪出來的幸福家庭,現在竟然都無法起到堤壩的作用來保護自己。望月伸出左手挽住了明子的腰,明子好像等待已久,立刻送過自己的嘴唇,當兩人的嘴湊在一起、舌頭絞合的時候,他的理智如同被無數的長蛇緊緊地纏繞著,停止了活動。
第30節:光射之海(30)
55
鏡子裡
金槍魚船
54
1
此刻,真木洋一正站在第七若潮號上。這條三百七十九噸位的遠洋金槍魚漁船,現在正航行於紐西蘭附近東經一百八十度的太平洋麵上,因為這片海域向東偏離國際日期變更線,所以還是日本時間,如果繼續向東前進的話,就可以兩次過上同一天了。時差與日本相差三小時,時間剛過夜裡十一點半,風平浪靜的海面像一面黑色的鏡子。在駕駛室裡值夜班的洋一,正和睡魔進行著搏鬥。四個小時的當班時間挺難熬的,他的目光垂落在駕駛室的地板上。
空鋁杯放在儀表盤旁邊的架子上,洋一有心再沏一杯咖啡,可是身體不聽使喚,四周滿是玻璃的狹窄駕駛室,被一片寂靜包圍著,他出海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平靜得有些恐怖的海面。
疲勞已經到了極限,雖然船艙恢復了平靜,但洋一的耳朵裡還殘留著白天的喧鬧,被喚醒的記憶裡,上下跳躍著的金槍魚和那銀白色的魚鱗翻騰在他的腦海裡。數小時之前,作業甲板上像戰場一樣,船老大和船員們的眼睛都紅了,一條接一條,連續七條身長超過兩米的南海金槍魚被拽了上來,繩子都快用光了,伴隨著〃嗨喲、嗨喲〃的號子,船員們在甲板上熟稔地穿梭奔跑,高聲地叫罵著。
白日裡的光影和聲音充斥著洋一的大腦,他用手抹了一下變得迷迷糊糊的臉,無意之中,碰到了右臉頰上血已經凝固的傷口,觸控到傷口時,他心中湧起對船員宮崎的憤恨,傷痕是在和釣上來的鯊魚搏鬥時,被宮崎打的。
鯊魚誤食了誘餌被釣上來時,就輪到新船員出手。要迅速跨在魚身上,用一種T形的大釘子穿透鯊魚的致命處,將魚釘死在甲板上;割下背鰭以後,再把鯊魚扔回海里;背鰭晾在船上曬乾,回到日本以後有人專門收購,賣得的錢大家平均分配。這種在中國餐館用來做魚翅的鯊魚背鰭,是船員們相當可觀的收入來源。如果說捕撈金槍魚是專業的話,那這就是副業。捕獲金槍魚的收入按照船老大(捕撈長)、船長、輪機長等進行等級分配,船老大的收入常常是普通船員的兩三倍。但是,魚翅的收入則不分新老船員一律平均分配,這個活理所當然就要由新人來幹了。
第七若潮號有兩個新人。所謂新人,就是第一次登上金槍魚船的、什麼也不會的生手。一個是二十四歲的原小職員水越,剛辭掉工作;另一個就是從小劇團來的原演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