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防備我們。為了掌握我們的行蹤,他們要求我們在脖子上掛一個鈴子。”
這真是一個怪異的夢,但是,它顯然是從我告訴爸爸的那個故事延伸出來的。
爸爸最後說:“我們常有奇怪的想法和念頭,可是,只有在睡夢中,最深沉的思想才會蹦出來。
“那也得少喝酒呀。”我乘機進言。
聽到我的規勸,這回爸爸並沒有反唇相譏,只是笑一笑瞅著我,我們下樓去吃早餐時,他嘴巴上也沒叼一根香菸,這也很不尋常。
我們住的這家“擎天神旅館”,供應的早餐雖然簡單,卻十分可口。早餐中有幾樣便宜食物是免費供應的——事實上,它的價錢已經算在房租裡頭。此外,他們還供應豐盛的自助餐,菜色非常精緻,只要你付得起,儘可大快朵頤。
爸爸的食量一向不大,但今天他卻點了果汁、優酪乳、蛋、蕃茄、火腿和蘆筍,我也乘機飽餐一頓。
“你說得對,我應該少喝酒。”爸爸一面剝蛋殼一面說。“我每天喝得醉醺醺,幾乎已經忘記早晨的陽光有多燦爛。”
“可是,戒酒以後你還會不會討論哲學問題呢?”我問道。
我一直懷疑,爸爸是靠酒精激發他的靈感,因此我擔心,戒掉酒癮的他會喪失他的哲學智慧。
爸爸抬起頭來望著我,滿臉驚訝。
“你怎麼會那樣想?我當然還會討論哲學問題呀!不但會,而且更兇狠、更尖銳呢。”
我鬆了一口氣。果然爸爸又滔滔不絕談起哲學來。“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對周遭的事物一點也不感到好奇,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搖頭。
“對這些人來說,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呀。”爸爸一面說一面把鹽撒在雞蛋上。“我們瞧瞧兒童吧!他們對身邊一切事物都感到強烈的好奇,眼睛永遠睜得大大的;不管走到哪裡,他們那雙手總是指指點點,他們的嘴巴總是問東問西。我們大人就不同了。人世間的事物,我們已經看過太多次了,結果我們就把眼前的世界視為當然。”
我們坐在餐桌旁邊,慢慢吃著起士和火腿。盤中的食物都送進“五臟廟”後,爸爸說:“漢斯·湯瑪土,我們父子來訂個約好不好?”
“那得瞧訂的是什麼約。”我回答。
爸爸凝起眼睛瞅著我:“我們約定,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們一定要設法找出兩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到底是誰?從何處來?”
“同意。”我伸出手來,隔著桌子和爸爸握一握。
“首先我們必須找到媽媽,”我說。“找不到她,其他一切都免談。”
紅心A
……我翻開這張牌一看發現它是紅心A……
我們鑽進車子,準備出發前往雅典附近的比裡夫斯港時,爸爸突然變得煩躁不安,整個人緊張兮兮的。我不曉得,這是因為要去比裡夫斯港,還是因為他跟那個模特兒經紀人約好,今天下午打個電話給他,說不定他會告訴我們哪裡可以找到媽媽。
我們在這座濱海大鎮的市中心停好車子,然後步行到港邊的國際碼頭。
“十七年前,我們的船曾經停泊在這兒。”爸爸告訴我。他指著港中的一艘俄國貨船感嘆道:“人的一生就是不停的迴圈。”
“你什麼時候打電話給那個人?”我問道。
“三點以後。”
爸爸瞄了瞄手錶,我也看了一下我的手錶。現在才十二點半。
“命運有如花椰菜的花冠,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我脫口而出,念起魔幻島侏儒的臺詞來。
爸爸氣得直揮手臂:“漢斯·湯瑪士,你胡謅什麼呀?”
我看出來,他是因為馬上要跟媽媽會面,才變得神秘兮兮的。
“我餓了。”我連忙向爸爸解釋。
其實我並不餓,只是想找個理由,說明我剛才為什麼會提到花椰菜。結果,我們父子倆來到有名的“米克羅裡瑪諾”
(Microlimano)小艇補給站,找一家餐館吃午飯。
路上,我們看見一艘正要駛往桑托里尼島(Santorini)的船。爸爸告訴我,在史前時代這座島嶼比現今大得多,但經過一場劇烈的火山爆發後,大部分島嶼已經沉入海中。
午餐我們吃希臘羊肉餡餅。爸爸一直默不做聲,只淡淡地說,餐館下方有幾個漁夫在修補漁網。不過,我們倒是看了三、四次手錶。我們都偷偷地看,儘量不讓對方發現。